康熙五十一年十月
御笔朱书谕诸王、贝勒、贝子、大臣等: 前因胤礽行事乖繁、曾经禁锢。继而朕躬抱疾、念父子之恩、从宽免宥。朕在众前曾言,其似能悛改。伊在皇太后众妃诸王大臣前、亦曾坚持盟誓。想伊自应痛改前非、昼夜警惕。乃自释放之日,乖戾之心即行显露。数年以来, 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大失人心。朕久隐忍,不即发露者,因向有望其悛改之言耳。今观其行事,即每日教训,断非能改者。朕今年已六旬,知后日有几。况天下乃太祖太宗世祖所创之业,传至朕躬,非朕所创立,恃先圣垂贻景福,守成五十余载。朝乾夕惕,耗尽心血,竭蹶从事,尚不能详尽。如此狂易成疾、不得众心之人,岂可付托乎?故将允礽仍行废黜禁锢。
康熙将所有皇子宣来听诏,久不露面的四爷也下方老实听着,只是原本就冰冷的面容更是像添了一层寒霜。康熙在朝堂上不遗余力的责斥太子,圣旨颁下,二废太子已成定局。
任如意在耳房旁听着康熙痛心疾首的声音,透过门缝看到太子痛哭流涕的揪住康熙皇袍的下摆不肯松手,可等侍卫来了,他却又从容的站起来,嘴角好像还有一丝笑意,背过身的康熙、跪伏求情的皇子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任如意看到他走出大殿之前很是同情的看了一眼四爷,走出大殿后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什么负累般,连腰板都挺的直了些。
四爷托人给她传来消息,万事有我,静候佳音。
自从罚跪事件后,康熙待任如意倒还是如从前一般,连带其他太监宫女也没什么轻视的意思,只有任如意自己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就像当年没救下昭节皇后一般的心殇,可看到四爷字迹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仿佛有了依靠一般,彻底放松下来。原来有时候也不必一个人强撑着,被人撑起一片天的感觉也不错。
心情放松了,思路也明晰起来。
九爷的嘲讽、太子的怜悯、阿灵阿是八爷党的人、皇帝的话……一切线索好像在此刻串联起来。
阿灵阿是八爷党的人,可他也不确定最后当上太子的人一定是八爷,所以他暗中勾结太子,想把四爷拉下马,没想到弄巧成拙,竟伤了四爷的左膀右臂,所以这就是下边线人来报八爷党没什么动静的原因,或许九爷也参与其中,只为了报“断财”之仇。可,太子为什么一定要把四爷拉下来呢,虽然四爷也有野心,可从未在人前表露,更何况他一直支持太子,这其中究竟漏了什么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康熙的话突然出现在任如意的耳边,事情一下子彻底明了起来。阿灵阿既不是八爷的人,也不是太子的人,他只听命于皇上。太子行事张弛有度,颇有君主风范,可这让康熙极其忌惮,于是有了一废太子。可棋子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从小抚养长大的太子就是最好的人选,不曾想太子心灰意冷,无意储位,后直接自暴自弃。康熙为了避免大臣说他耳瞎眼盲选了这么个暴力玩意当储君,有损皇家颜面,所以他起了二废太子的心思?可怎么废呢?
八爷党此时蠢蠢欲动,九爷一直心怀不平,想给四爷个教训。康熙就让阿灵阿出主意,阿灵阿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却被太子的人发现,于是太子顺水推舟让其散布太子谣言,称其言行不配储君之位。康熙听到阿灵阿的想法自然表示赞扬,之后又示意他再将这件事栽赃到四爷身上。如此,太子被废,四爷的手段一向与康熙仁慈为君的手段不合,四爷也再无争储可能,而八爷本就因身份问题当不了太子。有能力的皇子都没了,皇位自然就稳稳的了。没想到十三重情重义,甘愿为了四爷顶替罪名,而康熙一向喜欢这个无功利之心的皇子,可他的出现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于是康熙恼羞成怒,将其幽禁。
任如意叹了口气,有这么多想法和心计,若全用之于民,何愁大清不会国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