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决定,要迈出一步。
鼓起勇气走到李氏面前。
李氏见着她,羞愧难当,哭着给嫂子道歉。
她不敢交代实情,就怕传出去,身为逃兵的相公就没命了,若是村里人想要将她沉塘,她也认了,夫妻俩总可以保下一人来照顾爹娘,可她只想着自家,没有考虑陈氏的感受,让大山兄弟,陈氏还有一双儿女受尽白眼奚落,是她自私,陈氏要打要罚她都认。
陈氏听罢,抱住李氏,说自己也有错,她因长相问题自卑了半辈子,对于丈夫的解释一律不信,是心魔作祟,险先害了两家人。
若不是咱们县令大人明察秋毫,有爱民之心,换成别的官员审今日的案子,龙大牛恐怕就要被拖去刑场了。
若是闹到这般程度,她觉得,别说大山不会原谅她,她自己都良心难安。
说明白了这些话,两人对视一眼,一笑泯恩仇。
郑大山看着陈氏,多少年来居然会主动跟人道歉,心底很是欣慰。
他偷偷走到陈氏身后,牵住了她的手,“娘子,大人说的对,为夫有错,我知你总是担心我这张脸出去招惹桃花,可我们都生俩娃了,还有啥不放心的?要不,为夫回去就用炭头在脸上落个疤,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陈氏听罢又气又急,顾不得众人在场,嗔怪地捶他胸膛,“谁要你烫坏脸,我现在才不怕你变不变心呢,我有姜大人给我做主!”
村民听见的,都是一乐呵,回头去找他们的姜大人,发现那道瘦弱,却透着高光的背影已经移步院外了。
“不行,要留大人在村里吃饭啊!”
里正一吆喝,村民呼啦啦一下冲上去,就把姜篱团团围住。
姜篱是半步都难行,虽然她一直强调,身有公务不便久留,可这些话一出口,就被村民的热情淹没了。
没办法了,姜篱就说她要去龙家村的地头看看今年春耕的情况。
“我见村里耕地不多,往年都种些啥呢?”
村民踊跃非常,有说杂粮的,有说瓜蔬的,都是自给自足,产量不大。
姜篱看了一眼跟随在身后的郑大山,“听说你打猎有一手。”
“不敢当,也都是一些野兔野猪。”
姜篱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高山。
村民不明所以,也跟着她眺望着,咋的了这是?
须臾,听到大人发话,“进山劳作捕猎要小心安全,千万记住,绝不可放火薰窝,造成山火损失的不仅是百年古树,更是珍稀药材,那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藏。”
“是,草民定当谨记。”
姜篱不动声色又继续往前走,走走停停,听村民说说农事,讲讲笑话,这就到了村口了。
当众人瞧见停在路边的官轿时,想要拖住大人已然是来不及了。
“千里搭长棚,终有一别,本官还会再来的,龙家村众人非常的团结,本官很欣赏。”姜篱给了众人一个念想,虽然这会的村民还猜不透为什么?
为了下一次的再见,村民只能挥泪送别了他们的县令。
姜篱带走了龙大牛,他是戴罪之身,必须到衙门去,个中缘由与李氏说明白,若是龙家人想见,到衙门来就是。
至此,这一桩寡妇沉塘的案子,又完美告破。
“叮”地一声,富民大礼包送达。
姜篱坐上轿子就迫不及待地掏袖兜,居然是一包稻种。
她倒了一些在手上观瞧,颗粒饱满,米香浓郁。
“咦?”
挤到她身边坐下的春翘见着那些谷子,两眼放光,“小姐上来得的稻谷啊?村民给的吗?好大一颗啊。”
“大吗?”姜篱其实没啥概念。
春翘重重点头,得了小姐首肯,才拿过几颗,碾碎黄色的壳壳,看着莹润如玉的白米,欢喜不已,
“春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米粒,短胖短胖的,比春翘昨日买的粳米大多了。”
姜篱放心地点了点头,打开稻米口袋,让春翘将米粒放回,小心翼翼束好绳结,“这个是宝贝,得小心收好了,将来要派上大用场。”
“大人!”轿子外传来刘和的声音。
姜篱用折扇挑起窗帘子望出去,“刘主簿有事?”
刘和点点头,控缰,让马缓行两步,便能与她同行。
“属下对今日案件有一事不明,大人是如何确定,李氏将人藏在家里?”
姜篱直言不讳,“我不确定啊!”
刘和:“……”
姜篱摇着扇子解释道,“村民都猜出来了,我只是想去龙家找找线索,比如什么男子的衣物啊,女子的信物啊,一些来历不明的钱财什么的,
之前听村民说,躲在树后不见有男人出门,就想到郑大山身上去,说他翻墙回了自己家,
我就在想,除了郑大山,又能有谁不用出门呢?猜不准,但肯定的是,龙家就是他们见面的地方,自然留下很多的证据,再想想,龙家二老与李氏朝夕相处,总会有啥发现,自然得去盘问,
后来看李氏到家的表现可就有意思多了,在村里是死活撬不开口,到了家中倒是愿意领罪了,去灶房,还是她的身体语言指的路呢。”
“身体语言?”刘和目露诧异,这是什么词,第一回听说。
不用姜篱解释,刘和自个琢磨了一会儿,就知道那是指人的本能反应。
身体语言,这个词用的很贴切。
“受教了!”
姜篱就见不得他太客气,转移话题道,“昨日拜托刘主簿准备的请柬如何了?”
刘和苦笑,“还请大人多给属下半日时间,宴请的名单还有要斟酌的地方。”
姜篱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指某老爷跟某老爷合不来,哪些老爷该请,哪些请了也白请?”
刘和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正是这些人情世故。”
“行吧,只要不耽误开饭就行了。”
姜篱说罢,再往外探出半个身子来,遥望前路,暗示道,“衙役每日奔袭百里实在辛苦,有了钱,得给衙门备上十来匹快马才行了。”
刘和目光一转,了悟之后勾唇一笑,看来后日的饭局,他也不用顾忌谁来谁不来,统统请来就是。
“属下代衙役们多谢大人体恤,他们知道了,必定高兴。”
姜篱傲娇地扬起下巴,须臾,扭头看双手被束,走在轿子后方的龙大牛,压低声音交代刘和,
“回头找一间干净的牢房给龙大牛住下,他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书籍,灯油,纸笔都得备齐了,关押在牢房是为了咱们没首尾让上官拿把柄,可到底是为了咱们衙门将来修路开荒办实事的,可不能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