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篱看着她,笑意温柔,“那当然,龙里正是好人,龙家村也没有不愿意收留妇人孩子的村民。”
“然而,本官希望所有人都能过去,叔公回报,七八个山匪就让村子损失如此重,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咱都是老实本分的泥腿子,在那些山匪眼里,我们人少,身弱,他们才无所顾忌,咱们两村合并,一来人数增加,可以相互照应,二来,像大山兄弟这样的汉子挑选出几个,组成地保,加强村里巡逻,村里的妇人孩子才能有所保障啊,
有人担心人口过多导致土地不足,村里鸡零狗碎之事多了,两村人吵打起来伤了和气,这些本官知晓,就不会坐视不管,春翘,把本官昨日为龙家村准备的设计图拿来。”
春翘脆脆应声,忙从随身携带的小木匣里拿出设计稿,因为图纸要展开,她也爬到了青牛石上,拿着稿纸另一边,颇有气势地说话,
“都来看看,这是县令大人为龙家村量身定做的增收草稿图。”
村民多数不识字,可画画总能看得懂嘛,一听关于龙家村,当事人则飞快凑近一些。
红莲村的村民也很好奇,伸着脑袋瞅图纸。
姜篱索性给春翘来解说,让她也练练口才和胆子。
春翘不负小姐所托,从果树到牲畜的相互制衡,再到月季花的防御与增收,一块地可以分不同的时节产出效益,比光种粮食赚得多,这叫多元化生态种植,零零总总,给大伙说得清楚明白。
听罢这些,龙家村村民是欣喜若狂,又搂脖子又抱腰的,纷纷高喊着,
“大人果然想着咱们呢!”
“是啊是啊,有大人在,咱村有救了。”
红莲村人不是滋味,看着别人得瑟高兴,自家村子还遭灾呢,不知多羡慕嫉妒。
姜篱就是要他们产生心理的偏差,这样才会有斗志。
高兴过这一阵,龙小弟倒是提出疑问来,他虽然不算多聪慧的人,但也有这把岁数了,见过看过,又较年轻人沉稳一些,他便向姜篱请教了两个问题。
“大人,这计划虽好,但我咱村人口有限,开山恐怕不易,再说,哪里去找果树呢?”
姜篱淡笑,“里正问得好,没人对吧,那红莲村加入进来不就有人了吗?你们两村情况相同,都是山多地少人稀,咱就拧成一股绳,不分彼此,一块开荒种树,树种,花种,本官来替你们解决,
还有之前谁说的,怕两村人吵架,试想想,大伙都在劳作,每天那般辛苦,还有什么破功夫吵架?”
姜篱这话,引发两村人共鸣,男人们都开始混搭说话了, “对啊,大人说的是啊,咱们都在干活,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了,谁还有力气吵架不是?”
“大人英明啊,如此看来,这便是天命所归啊叔公,咱两村人要多不少的,合二为一,众人拾柴火焰高,必能成就大事!”
“对啊叔公,听大人一席话,茅塞顿开,我想去,我想搬家。”
“那我也搬,咱一块去龙家村吧,叔公!”
田叔公被自村人左一句右一句闹得不行了。
他心里清楚,大人是给他们指了明路,只是,这到底是他们世代居住的村子啊,后山还有长眠的老祖宗啊。
如此重大决定,姜篱体谅田叔公顾虑较多,做决定艰难,耐心地劝解道,“田叔公。”
“老朽在!”
“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你要为你这些子侄好好考虑,再说,红莲村去龙家村,在路程上也比红莲村距离县城近许多,山匪再来犯,也得顾虑县城里的支援不是?”
叔公长出一口气,是啊,县令大人思虑周全,什么都帮他们想好了。
龙小弟主动走向田叔公,拉住他苍老的手,率先表个态,“老叔,我代表龙家村村民欢迎大家,县令大人是好官,值得信任,值得拥戴,咱要支持大人工作,那什么多圆多方的种植技术,给任何一村都没办法达到最佳效果,只有我们在一起才能干起来,唯有合村才能办到,为了后代子孙,咱们合村吧!”
郑大山在旁听着,想起昨夜娘子多激情,神清气爽之后,他问起缘故,娘子跟他说,咱县县令是好官,她要向大人学习。
尽管他明白,娘子再怎么学习,也不及大人之万一,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人人众志成城,对生活充满希望,他突然就理解娘子要学的是什么了。
是仁爱!
“合村吧,叔公。”
“合村吧,咱们试一试吧!”
“穷苦的日子,咱们过得还不够吗?以前那些当官的,只把咱们这些泥腿子当贱民,难得如今的县令大人愿意为我们谋划,叔公,别犹豫了,咱们试一试吧!”
“好!”
一个字,从田叔公嘴里溢出,是用尽全身力量下的决心,这个‘好’字,重如泰山。
众人欢呼之际,只见田叔公再次挣脱拐杖,带领全村人对着青石上的女子敬献忠诚,
“大人,莫要叫吾等起来,请允许我们跪拜,我们诚心感谢您不离不弃,甚至为吾等草菅做了周全的安排,大人是吾等指路明灯,是我石门县百姓之福啊——”
说罢,众人不断磕头,不曾停息。
姜篱还是得下来,扶起田叔公,并示意村民们起身。
田叔公跟姜篱说,他还有话要交代给红莲村的村民,让姜篱再给他一点时间。
他转身面向村民,拐杖重重杵地,掷地有声,慷慨激昂道,“田氏子侄听真,咱石门县是大盛朝数一数二的贫困县,远有山匪,近有高山,都是束缚我们手脚的玩意,老朽知道,咱村里也有那么几个好吃懒做的,想着县衙知道咱们遭难,就想等着救济,坐吃等死,但是时候醒醒了,只有劳动才能致富,咱们要听大人指挥,要干出我红莲村村民的实力,要为了将来的好生活奋斗,否则,老祖宗都不会原谅咱们,也不会再为我们求来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明白了吗?”
这番话,田叔公拼尽了全力,嘶声裂肺,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