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所言极是,你的勇气哪里去了?那份往日的傲气呢?”征西王语气平静,字字铿锵有力。
那个来自蓟州的厨子早已招认,透露出临川郡主曾找他,慷慨解囊,特意让他每日烹制那几道菜肴。
起初,他并未察觉其中的端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已深陷一场空前的阴谋之中。
这些皇室贵族,手段狡猾,一旦沾染便无法脱身,他只能硬着头皮遵命行事,寄希望于能够蒙混过关。
毕竟,普通百姓对食材相克的常识一无所知,否则,老王妃也不会长期食用他烹制的菜肴。
遗憾的是,事情终究败露!
征西王妃心中如鲠在喉,顿时想起王爷曾言,他最欣赏的就是她的豪爽与那份不屈的傲骨,过去即便自己处置了几个无耻之徒,在他面前也是直言不讳。
这一刻,征西王妃忽然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原来王爷生气的是自己明明对婆母心存不满,却从未敢在他面前表露,将所有的怨恨深藏在心底,不愿给他调解的机会。
“事已至此。”征西王满怀愧疚地望向老王妃,一副任凭她裁夺的模样,“请母亲降罪!”
地上的妇人眼神闪烁,面色愈发苍白。
婆母素来对她冷眼相待,这次又岂会轻易放过她……“如今贺大公子已经拒绝婚事离府而去,临川郡主的婚事怕是要重新商榷,儿媳不希望这次误会波及到孩子。”
征西王妃深吸一口气,缓缓挺直了脊背。
不,她不能慌!
即便人证物证齐全,即便婆母怒火中烧,又能如何?他们难道真能摧毁临川的未来?
只要她坚决否认,总会找到转机!
此言一出,老王妃和征西王的眼神果然有了变化,一旁的谢茯苓不禁暗暗佩服征西王妃的机智,一句话便为自己留下了退路。
她深知难以逃脱此劫,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郡主考虑,实则却是将女儿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将来临川郡主一旦议亲,即便老王妃将她放逐至天涯海角,最终也必须接她回来!
谢茯苓深知,涉及皇家声誉,老王妃不会因为此事便处死征西王妃,其中的曲折复杂,不能因为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而让王府蒙受非议。
老王妃沉默了良久,才冷若冰霜地开口,“好,真是好,果然母女情深,荣恩寺的方丈与我有几分交情,你就去那里静修数月,让临川也随你一同伺候。”
征西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难以置信地望向老王妃,“婆母竟然连临川也要惩罚?若是传扬出去,她如何能嫁人!”
“她去伺候自己的母亲,世人只会称赞她孝顺感动天地,这难道算是惩罚吗?”老王妃轻笑,她亦懂得言辞的巧妙。
“王爷!临川从小生活在温室之中,如何适应山野之间的生活?”征西王妃仍不死心,求助地看向征西王,然而对方的眼神却冷若冰霜,“女儿未在佛祖脚下真诚忏悔之前,本王怎敢将她嫁与他人?”
一想起这起事件或许正是临川的策划,征西王便感到一阵心寒,尽管女儿平日里任性妄为,但他仍存有一丝希望。
希望她并非那般冷漠无情。
在深沉的暮色中,征西王妃最终被引领离去,与临川郡主相伴,她们甚至无暇整理行囊,便被匆匆赶上马车,送往遥远的九元山。
“茯苓,你又一次拯救了我的生命。”
老王妃说出这番话时,目光如深渊般深邃,凝视着陆老夫人一眼,陆老夫人急忙起身,表示要去煮一壶安神茶,随即带着陆哲远一同退出房间。
“我们茯苓实在是太过出色了!”陆老夫人漫步于回廊之上,回想起方才征西王妃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陆哲远嘴角轻轻上扬,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那份难以掩饰的自豪之情。
能让那位傲慢无比的姑姑和临川郡主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谢茯苓或许还是头一遭!
这正好让他们明白,敢于在侯府中挑起事端,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时,征西王长叹一声,谢茯苓目光中满含歉意,正欲有所表示,却立刻后退几步,抢先行了个大礼。
“王爷绝不可如此!身为医者,拯救生命乃职责所在,加之老王妃对茯苓的深厚关爱,我岂能坐视不管。”
身为一朝尊贵的王爷,谢茯苓岂敢接受他这一礼。
“若非你在本王离京之际差人送来急信,本王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征西王满怀感激,相比于身份,他更尊重谢茯苓这样无私的医者!
况且,谢茯苓在信中对临川郡主陷害她一事只字未提,这让他感到无比愧疚。
侯府本是一片好意款待老王妃,然而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却如此放肆,相比之下,谢茯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怀,不念旧恶,全心全意地为他的母亲着想。
“老王妃虽然严厉,但茯苓深知,她的心地实则最为柔软,只是有些过错,绝不能轻易宽宥。”
这件事本可以不惊动征西王,但谢茯苓明白,若私下将真相告知老王妃,虽然临川郡主和征西王妃同样难以逃脱惩罚,但那样会彻底割裂祖孙之间的亲情。
此刻,老王妃低垂着头,眼角似乎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她知道自己是偏心的,如果征西王没有回来,她真的能够狠心对孙女施以严惩吗?
“我真是……越老越昏庸了!好孩子,你不怪我吗?”临川郡主那样伤害她,她本期待自己能给予一个公正的裁决。
然而,最终……
老王妃愈发觉得对不起谢茯苓。
“老王妃并不昏庸,至亲之间,原本就应该相互体谅。”谢茯苓走上前,温言安慰,她从未想过与老王妃的亲孙女相提并论,那才是真正的天真!
她并不认为偏爱自己的子孙有什么不妥,就像她的亲弟弟谢惊蛰,即使犯下弥天大错,只要愿意悔改,她都愿意助他重回正道。
至于其他人。
无限的宽容,那是他人至亲的责任,与她又有何干?
此时,征西王眼神微动,心中一个久远的想法再次浮现,经过深思熟虑后,他终于郑重地开口:“茯苓,本王欲收你为义女,你意下如何?”
……
“母亲,父亲怎可如此无情!他真的如此信任谢茯苓吗?”马车中的临川郡主依旧忿忿不平。
征西王妃神情黯然,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愤愤地诅咒:“那个狐媚子,与她母亲一样狡猾,你父亲恐怕也被她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