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柱香的功夫,战斗便尘埃落定。
方奕意外于胜利的轻易,高声命令:“将粮车全部焚毁,搜寻酒水,带回少许。”
“忠勇伯,您看这些,据说是大周人,半路被胡人捉住,如何处置?”
常镇领着七八个衣衫褴褛之人走来,正是从囚车中解救的“俘虏”。
“大周人?你们来自何方,怎会深入至此?”
方奕心中生疑。
众人面面相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走出人群。
“将军有所不知,我们来自京城,沿途求学访古,这些是我门下的学生。原计划让他们领略一番边塞风光,岂料遇上了战乱,东躲西藏,终被胡人所擒。”
“原来如此,老先生,不如随我们返回云州城,长途跋涉恐多辛劳,只望您身体能够承受得住。”
听闻老者解释,加之他们囚徒的身份,方奕心中的疑虑淡去,萌生了护送他们归乡的念头。
“感激不尽,将军。我仍希望带他们游历各地,若不嫌弃麻烦,请赐几匹良驹。随大军行进,恐怕会拖慢诸位的脚步。”
老者诚恳提出请求。
方奕略一沉吟:“也好,阿镇,你安排几匹马,再备些干粮。老先生,路上千万小心,近日世道不太平,尽早回京为好。”
言毕,方奕翻身上马,准备启程回城。
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老者嘴角泛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真是个心地纯善的年轻人,年纪轻轻便担此重任,世间事,奇哉怪也。”
路上,常镇低声抱怨:“这群书呆子,这时候还想着欣赏边疆风景,要不是咱们,怕是小命不保了。”方奕闻言,朗声笑道:“各人有各人的追求,走吧,不必挂怀。”
……
女真营地深处。
努尔哈赤与乌尔塔端坐于营帐之中,静候军情传来。
近日,努尔哈赤心情烦躁,使得乌尔塔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报——大汗!不好了!斥候急报,金马谷突发火光,恐怕是运粮队伍遭遇劫掠!”
一名士兵慌乱地闯入帐中,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劫我粮车!”
努尔哈赤猛然站起,眉宇间怒气横生。
这些粮草关乎着军队越冬的命脉,一旦丧失,就意味着要在饥饿中作战。眼下所有骑兵已悉数派出,想要增援也是力不从心。
乌尔塔在一旁暗暗思量,他曾多次提醒防备奸计,却未被采纳,不禁暗自叹息,哼了一声。
营帐之内,努尔哈赤步伐焦躁,来回踱步,忽而目光落在乌尔塔身上:“你与塔塔木不是带来了些骑兵吗?你们二人即刻领兵前往支援。”
闻言,乌尔塔面色一变:“大汗,我部仅千余人啊。”
“有何可惧!敌深入金马谷抢粮,必是长途跋涉,人马俱疲,又刚经历战斗,已是强弩之末。
你俩速去,在他们回云州城的路上设伏,务必使之有去无回!
待我骑兵回归,自会派遣人马接应你们。”
见乌尔塔竟有异议,原本就心烦意乱的努尔哈赤怒火中烧。
乌尔塔无奈之下,只得找来塔塔木,整装出发。
另一边,方奕正率部飞驰,意图返回云州城。
途径一座小山谷时,他突然勒马,两千骑兵随之静止。
卢七疑惑上前询问:“将军,为何停下?”
方奕沉吟片刻,手指前方山谷:“自我们袭击粮队以来,女真营地必然得到消息。若他们要截断我们的归途,此处山谷是必经之路。”
“哦,我没明白,意思是加速前进?”
卢七一头雾水。
方奕哑然失笑。
“我们要再布一次埋伏!”
方奕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卢七震惊:“我没听错吧?按原计划,我们应该直返云州才是。”
“再等半个时辰,若援军至,能战则战,不可则退。彼亦长途疲惫,而我军稍作休整,料想难以追赶。就这样决定!”
方奕审慎考量后,毅然决然。
“你为帅,我们遵令。正好之前那一仗还未尽兴。”
卢七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卢七,你带一部分人前去侦察,有变故即刻来报。众将士,下马休憩。”
方奕发号施令。
“遵命!”
与此同时,乌尔塔与塔塔木正率领千余骑兵,疾驰向方奕所在的小山坡逼近。
乌尔塔年岁已高,这样的急行对他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考验。
“姐夫,咱们这些人,够用吗?”
塔塔木对仅凭千人拦截云州城的骑兵心存疑虑。
“哎,人在权下,不得不低头。大汗下令,又能如何?不过,应无大碍。云州城骑兵损失惨重,此队或为新兵,战斗力不会太强。”
乌尔塔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尽力鼓舞塔塔木。
塔塔木只能无奈点头。
云州城的骑兵短暂休息后,人马皆恢复些许。卢七疾驰而回:“来者约千人!”
“上马!”
方奕高声喝道。两千骑兵瞬间整装待发。
方奕将部队分为三列,亲自领头冲锋。此地不利合围,只能加强正面攻势,利用敌人长途劳累之机,三道冲击波连续进攻,意在一举消灭敌人。
塔塔木在飞驰间忽感一丝不祥,那敏锐的军人直觉预警着危机悄然逼近。
天幕低垂,夜色模糊了周遭的轮廓,但耳畔隐约传来的声响逐渐清晰——是马蹄的轰鸣!
“糟了!”
心中警铃大作,塔塔木意识到——埋伏!
他猛然转身,厉声喝令:“拔剑!列阵!”
然而,部下们惊愕未定,一脸茫然,还未从突变中回过神来。
“咻咻咻——”
箭雨如暴风骤雨般倾泻而至,眨眼间,马背上的士兵纷纷落马,惨叫声连连。塔塔木心如刀绞,他深知已陷入重重包围,尽管敌军数量不明,但其以逸待劳之优势显而易见。此刻掉头无望,唯有破釜沉舟,向前猛冲,否则今朝便是葬身之地。
箭矢刚歇,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已近在咫尺。
在方奕的严苛训练下,其部队对于弓箭的运用已炉火纯青,与骑兵的冲锋形成无懈可击的配合。
前锋骑兵势如破竹,后续则箭矢连绵,两轮箭雨覆盖之后,冲锋的铁骑几乎与敌人正面相撞。
方奕目如炬火,凝视着前方的塔塔木,字字千钧:“塔塔木!”
“杀——!”
这震天动地的号令仿佛要撕裂苍穹,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