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熟悉的大喇叭站在台子上,陈忠海先是说了今天在公社的开会内容,随后狠狠地痛斥了一番这种虚报产量的虚伪行为,顺带着进行了一番警告。
“我不管其他大队怎么做,队员们是什么反应,总之在我们大队,容不得这股歪风邪气刮起来。
如果谁敢在里面别有用心的挑事,或者去和其他大队其他公社的人瞎攀比,老子一定教他重新做人。”
陈忠勇声音严厉,他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万一大队有些脑子不清楚的二货跑出去瞎比比,导致县里怀疑他们故意虚报降低产量,坏了大队的整体印象就不好了。
到那会他这个大队长怕是也就当到头了。
好在大队的人虽然不乏小聪明,但在大事上基本不含糊。
尤其这事还关系到他们的口粮问题,就更没人有意见了。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为赵家口大队的队员们捏了一把汗。
岑柚默然无言,这里现在所发生的的事情都一一和前世的历史所对应上了,如今她只希望这些事能赶紧过去,早日迎来光明。
交公粮的时候岑柚也跟着去了。
原本她是不用去的,但是她想见识一下历史中所记载的交公粮的盛况,便磨着陈忠海答应她过来。
交公粮是在粮站进行的,一个过秤的,还有两个质检员。
也就是专门检查粮食质量的,胸前挂着一个牌子,和人说话的时候脑袋都是高高昂起来的。
在听到是东风大队前来交公粮的时候,那人直接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高傲地一指后面:“去后面等着。”
岑柚错愕,顿时很不服气,这什么态度?
陈忠勇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岑柚,低声道:“我们去后面等着。”
岑柚很是不解,被拽到了后面:“四爷爷,明明到我们了,凭什么还要我们去后面等着?我们又没有插队。”
陈忠勇理解岑柚的直脾气,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哟哟,这谁呀?”
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番,恍然大悟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东风大队大队长陈忠勇嘛,怎么这会跟个落水狗一样躲在后面了?”
这一听就不是个好玩意儿!
岑柚当下眉眼一竖:“哎哟哟,这谁呀?谁家的狗没拴好青天白日的跑出来乱咬人?
这是刚从茅坑里出来吗?一张口就臭气熏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粪坑炸了呢!”
陈忠勇目光呆滞地看着岑柚,他怎么不知道这丫头嘴皮子这么利索?
没看到赵福这老东西脸色都已经涨成猪肝色了。
岑柚心里正火大着呢,顶着这么大太阳来交公粮,莫名其妙被人难为不说,现在随便跑出来一个人都能骑头上拉屎,让岑柚怎么能忍?
赵福压根没想到岑柚一个半大的小丫头嘴巴会这么毒,老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最后还是他身后的一个妇女不满地看向岑柚:“你个臭丫头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岑柚翻了个白眼:“和长辈说话自然要有个样儿,但也不是谁都配当我长辈好么,如果每个比我老的人都是我长辈,那我天天光认长辈都得累死。”
女人被噎的无话可说,矛头指向陈忠勇:“老陈,你就是这么管教你家小辈的?”
陈忠勇神色淡淡:“我家小辈好得很,再说即便不好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来评判。”
“你你你——”
赵家口的三个人被气得直翻白眼,但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只能灰溜溜地一甩袖子离开了。
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怕你啊!”岑柚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巴,她还没骂过瘾呢!
陈忠勇一转头就看到了岑柚脸上的神色,登时就对这丫头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戳了戳岑柚的脑门:“你个小丫头,嘴巴还挺厉害,以后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收敛着点。
万一遇到一些脑子有病的直接动手咋办?”
岑柚嘿嘿一笑,双手握拳一用力,指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四爷爷,你是忘了我的一身力气么?”
陈忠勇:“……”
得了,当我没说。
等再次轮到东风大队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其他所有的大队公社基本都已经交完了。
在东风大队的后面还剩下两个大队,这两个大队的人一看精神面貌,比东风大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一看这架势,岑柚顿时就明白,估计也是不愿意虚报产量,所以被针对了。
两个质检员很不情愿地在东风大队的后面打了一个勾,写了合格两个字。
陈忠勇不管那么多,只要最后的结果好就可以了。
而后面的两个大队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岑柚都已经走出老远了,还能听到那边传过来的哀求声和争执声。
岑柚先前的战斗欲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口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喃喃自语:“四爷爷,不管是对人来说,还是对大队、国家来说,自身的实力强大了才有话语权对不对?”
“对。”陈忠勇斩钉截铁道,“所以丫头,要好好珍惜你现在的上学机会,一定要为自己争一条出路出来。”
“我会的。”岑柚坚定的声音随风消散在空中。
时间一晃来到了一九五九年六月份。
六月初,岑柚填完志愿,怀里抱着所有的课本从教室里走出来,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自己生活学习了两年的环境。
周身都是来去匆匆的同学们,夹杂着的还有刚进校门不久的高一学生。
陈忠海在学校外面赶着牛车等待着,岑杨坐在他身边。
如今的岑杨已经是个十一岁的小少年了,因为这两年来吃的比较好,所以身高一个劲的往上窜。
去年一年虽然是荒年,但因为大队长给力,乡亲们自己勤劳,靠着自留地里的收成和时不时去山上薅野菜打猎,东风大队的人们没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唯独不妙的是今年旱灾看起来还在持续,而那口天井经过人们每天不停的压榨,水位也开始逐渐下降。
大队长当机立断,紧急叫停,限制每家每户每天只能打两桶水回去。
人多的人家每天最多三桶,多了没有。
这样一来水位下降的速度又变慢了,而且还有希望恢复到最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