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绪接过瓷瓶,眼神锐利如鹰隼,扫了刘悦莹一眼。
刘悦莹顿时如坠寒潭,只觉浑身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王嬷嬷,她怎么敢?!
这么大的事情,竟也不同她商议半分!
如今东窗事发,王嬷嬷怕是难逃一死,而她自己,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刘悦莹紧紧攥住帕子,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将娇嫩的肌肤掐出血来。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过王嬷嬷,恨她的自作主张,恨她的隐瞒欺骗,更恨她将自己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裂开来:难道,是祖父的命令?
王嬷嬷是祖父的人……
难道,是祖父让嬷嬷下药害黄灵如和宋昭月?
可祖父究竟是为了她,还是另有目的?
刘悦莹心乱如麻,一时间竟理不清头绪。
祖父难道没有想过,一旦事发,她会面临何种境地吗?
难道,她是被祖父,被整个国公府放弃了吗?
刘悦莹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瘫软在地。
嬷嬷,祖父,到底将她当成了什么?
他们害苦了她!
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悲凉涌上她心头。
裴明绪冷眼看刘悦莹面上震惊、绝望等一一闪现。他吩咐道:“将这个瓷瓶送去给景先生和赵先生,请他们看看是不是无忧香!”
侍卫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屋外,王嬷嬷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
裴明绪听着那逐渐消失的声音,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他起身,迈步走出房门,居高临下望着受刑地王嬷嬷,眉宇间一片寒霜。
片刻后,裴明绪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住手。
王嬷嬷趴在长凳上,气息奄奄,血迹斑斑,原本一丝不苟的鬓发散乱开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还是不愿招吗?”裴明绪声音冷冽如冰。
王嬷嬷艰难地抬起头,望进那双冰冷的眸子,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今日怕是难逃一死。
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嬷嬷!”
一声悲戚呼喊传来,那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喊话之人自己身如浮萍,惊慌不安。
王嬷嬷浑身一震,抬眼望去,只见刘悦莹不知何时出现在正房门口,朝这边望来。
她脸色苍白如纸,原本傲气倔强的双眸此刻却空洞绝望,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王嬷嬷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和痛苦,老泪纵横,心如刀绞。
刘悦莹一把推开想要搀扶她的梅香,跌跌撞撞地走下台阶,来到王嬷嬷面前,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是放弃了我吗?”
王嬷嬷泣不成声,拼命摇头:“没有,没有!王妃,您莫要乱想……”
“没有放弃我?”刘悦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绝望,“没有放弃我,嬷嬷你哭什么?!”
“老奴……”王嬷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若没有放弃我,”刘悦莹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嬷嬷你为何要……为何要……”
“为何要替祖……”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王嬷嬷突然高声打断了刘悦莹。
她挣扎着从长凳上翻了下来,又勉力,跪直身子,对着裴明绪重重磕下:“殿下,皆是老奴一人所为,与王妃无关!”
“都是老奴擅作主张!”王嬷嬷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老奴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两位侧妃先生下孩子,威胁到王妃的地位啊!”
她拼命磕头,额头很快便磕破了,鲜血顺着苍老的面颊流淌下来,触目惊心。
刘悦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泪水无声地滑落,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她定定地看着王嬷嬷,看着她眼中的乞求,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苦涩和自嘲。
刘悦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朝裴明绪跪了下去。
“殿下,妾身约束下人不力,致使府中生乱,黄侧妃遭遇祸事,还请殿下责罚。”她声音平静得可怕。
裴明绪没有说话,负手而立,目光冰冷地扫过院中众人。
宁华居的人早已都被赶到了院中,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寂静的院落中,只有寒风吹过的呜咽声,让人忍不住遍体生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一名侍卫快步走到裴明绪面前,单膝跪地,回禀道:“禀殿下,景先生和赵先生已查验过,瓷瓶中的药确是无忧香。”
裴明绪微微颔首,眼底的冰霜愈发浓厚。
他一步步逼近刘悦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冰冷彻骨:“王嬷嬷已认罪,现如今物证确凿,王妃还有何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