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燕王府内华灯亮起,笙歌燕舞。
酒过三巡,裴明绪以事务繁忙为由,起身离席。
“诸位尽兴,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实难再久陪诸君,望诸位继续畅饮,尽兴而归。”
众人见状,忙不迭起身,躬身作揖,齐声道:“恭送殿下。”
杨修元与曾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丝了然。
殿下这是故意留出空间,让他们试探这二位京官的口风。
裴明绪前脚刚离,大殿内气氛便似紧绷弓弦陡然松弛,仿若春日冰融,轻松了许多。
游杰满脸酡红,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到张怀仁面前,豪迈地笑道:“张大人,多年未见,学生敬您一杯!”
他是景熙十年冀州举人,而张怀仁正是那年冀州乡试的主考官。
张怀仁本就不胜酒力,几杯烈酒入喉,早已面红耳赤,此刻更是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推杯换盏间,游杰有意无意地打探着京中消息,却都被张怀仁巧妙地避开了。
李浩独坐一旁,沉默寡言,只是偶尔附和几句,眼神闪烁不定,似有心事。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宾主尽欢,气氛热烈。
张怀仁和李浩一行皆已喝得酩酊大醉,语无伦次。
杨修元见状,命人将他们送回客院休息。
“好生伺候着,莫要怠慢了。”他叮嘱道。
翌日清晨,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
杨修元和曾程早早便来到客院,等候张怀仁和李浩。
“两位大人,可休息好了?”杨修元关切地问道。
张怀仁揉了揉仍然有些昏沉的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杨大人关心,休息得甚好。”
李浩则脸色苍白,强打起精神应付。
“那就好,殿下已吩咐,今日便带二位大人去库房清点金银。”曾程说道。
一行人来到库房,沉重的库门缓缓打开,一箱箱金银堆放整齐,堆积如山。
张怀仁看着眼前的一库房的银箱,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李浩则目光闪烁,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
清点工作随之紧锣密鼓地拉开帷幕,库房内一时之间,只余下算盘珠子拨动的声音,以及官员们低声交谈的声音。
杨修元和曾程在一旁监督,一丝不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库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李浩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愈发苍白。
张怀仁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李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李浩忙强挤出一丝笑容,摆手道,“多谢张大人关心。许是昨夜酒喝多了,有些宿醉未消,不碍事的。”
杨修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的神情,眼睛微微眯起。
直至日落西山,残阳似血,清点工作才终告结束。
“二位大人,清点完毕,可有出入?”杨修元问道。
张怀仁仔细核对了一遍账册,沉声道:“并无出入。”
李浩则沉默不语,脸色愈发难看。
杨修元心中疑惑更甚,却也没有多问。
“既如此,那便请二位大人在账册上签字画押。”
张怀仁爽快地签了字,李浩却迟迟不肯落笔。
他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闪烁不定,似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想着多拖上一阵,待太子腾出手后,再押送金银进京。可送出的消息仿若泥牛入海,未有回复。
“李大人?”杨修元笑着看着李浩,出声提醒。
周遭众人目光也齐聚于他身上,李浩深吸一口气,终是提笔在账册上签了字。
笔尖落下,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随后,库房重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吱呀”声,门上贴了崭新封条。
封条上,燕王府的火漆印记与户部的印章鲜明夺目。
燕王府的侍卫与京城来的兵士分列两侧,严阵以待,共同守卫库房。
夜色渐深,燕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裴明绪端坐于书案后,手中握着一枚玉扳指,轻轻摩挲。
顾武成一身戎装,立于堂下,神情肃穆。
“武成。”裴明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末将在。”顾武成抱拳应道。
“这批金银,便由你率领玄甲军押送入京。”裴明绪将一份盖有燕王府印章的文书递给顾武成。
顾武成双手接过,郑重地放入怀中。
“末将领命。”
“此行,危机重重,万不可掉以轻心。”裴明绪语气凝重。
他虽已做了周密的安排,但京城的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秦王与太子若是仍存贪心,对金银动手,亦非全无可能。
顾武成沉声道:“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负殿下所托,誓死护送金银安全抵达京城。”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决心。
裴明绪微微颔首,“一切小心。”
东方破晓,鱼肚白染红了天际。
云朔城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一队队士兵鱼贯而出,铠甲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
为首的正是顾武成,神情冷峻严肃。
一辆辆满载金银的马车紧随其后,车轮碾压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辘辘声。
车队周遭,杀气腾腾的玄甲营士兵紧密护卫。
顾武成骑着高头大马,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身上的玄色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更添几分威严。
李浩瞧见这般精锐之师,心头不禁暗暗心惊。
这些士兵,单看一眼,便能知晓皆是百战精兵,历经沙场洗礼,身上那股子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如今看来,太子放弃打这批金银的主意,实是明智之举。
就凭这些如狼似虎的玄甲营,谁敢轻举妄动?
他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
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
但有玄甲营护送,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即便秦王有心截银,怕是也讨不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