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进来的时候,彩蓝正在伺候凤芷恬净手擦拭。待凤芷恬洗净双手后,彩蓝又轻柔地将她的袖子放下,然后仔细地帮她穿上外袍,并侍候着她穿好衣服,系好腰带。
此时,彩月一脸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似乎有话想说,但又显得有些犹豫和胆怯。她张了张嘴,想要对彩蓝说些什么,却又因为害怕而吞吞吐吐的不敢向前。
彩蓝察觉到了彩月的异样,她走到彩月身边,轻声问道:“彩月,发生何事了吗?看你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
彩月低着头,低声说道:“姐姐,我刚刚去询问骨池将军何时适合出行时,却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听到“骨池将军在受罚”这几个字,彩蓝心中一惊。她皱起眉头,示意彩月不要再说了。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凤芷恬已经扭过头来,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事情,要这样小声小气的嘀咕?”
彩蓝连忙示意彩月不要再说了:“彩月,这些事便不需要入公主耳了。”
她不想让凤芷恬知道太多关于骨池将军的事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凤芷恬却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继续说下去。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好奇,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你们且说,到底是听到了什么?”她追问道。
彩月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奴婢听到的消息是,刚才南院大王召见了骨池将军和葛鲁将军一起进入军帐。不知道为什么,大王突然发怒,葛鲁将军被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已经回营疗伤了,但骨池将军还没有从营帐出来,听说……听说情况不妙啊。”
凤芷恬焦急地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难道是昨天我的决定害了他吗?”
彩月不敢轻易回答,“也许是别的事情惹恼了大王,据说这位南院大王本来就喜怒无常,性情暴躁,恐怕不会是因为公主您。”
“彩蓝,跟我走,我们两个去看看,其他人会帐子先不要出来。”凤芷恬说完,立刻走出了帐篷。
“公主,不要去!那里可不是我们女人家能去的地方。”彩蓝试图劝阻她,担心会惹出麻烦来。
“如果真是因为我,那我就更不能不去了。反正这件事也是我决定的,与其他人无关。”凤芷恬思考片刻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褪去,披上了营帐内萧炎悬挂着的大氅。
\"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凤芷恬走出营帐,立刻有两名残血国的婢女跟了上来。
\"公主要去哪里?奴婢奉大王的命令侍奉公主。\"
\"我只是随意逛逛,你们不需要跟随。\" 婢女们不敢离开,只能跟在她身后。
然而,她们看到的却是一片平坦无垠的草原,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四周都是成群结队的牛羊,显然这里是以游牧和狩猎为生的民族。
凤芷恬注意到不远处有几排与众不同的绿色营帐,外面站立着众多士兵和将士,她猜测那里应该就是军帐。于是,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公主,前方已经不能再前进了,那里是军帐,大王禁止女眷进入的。\"
\"那你们和彩蓝就在这里等候我,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公主,这……这万万不可啊。”婢女已经急的开始流汗。
“有什么本公主自行承担。”凤芷恬一脸坚决,直接无视了婢女的劝阻。
说着,她不顾婢女的阻碍,大步向前走去。然而,当她刚走到门口时,两名士兵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
“劳烦通报一声,本宫有急事要找南院大王。”
士兵们看着眼前这位身披萧炎外氅的凤鳞国公主,心中不禁有些犹豫。他们深知这位公主身份尊贵,但此刻又担心会因此惹怒萧炎。正在两难之间,只见无术从远处走来,正朝着大王军帐方向走去。
一名士兵见状,急忙跑上前去,恭敬地对无术说道:“术将军,凤鳞国公主有急事想见大王。”
无术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士兵身上,微微皱起眉头。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凤芷恬,心中暗自思忖着。片刻后,他对士兵点了点头,示意放行。
凤芷恬顺利进入营地,快步走向无术。无术上下打量了一番凤芷恬,然后问道:“公主是何事这么着急要见主上?若不是特别重要之事,本将军也可以代劳。”
凤芷恬认得无术,知道他是萧炎最得力的部下之一,于是态度变得温和起来,轻声说道:“无术小将军,本宫是来亲自感谢大王昨日的救命之恩,还有大王的这件大氅昨日就在本宫那里,本宫特意来还。此事还是由本宫亲自跟南院大王说比较好。”
无术是何等精明之人,公主都在大王帐内,一件大氅还与不还有什么关系,再者感谢怎么大王在他帐子里的时候不感谢,特意前来。
看来这小公主就是想自家主上了,还真是人小爱黏人,才一会儿不见就想了起来。
也是,毕竟主上那样的男人哪里会有女人不喜欢呢,特别是昨天英雄救美这一出戏,还不让这小公主死心塌地的。
他就当做个好事儿。
“公主跟本将军走吧,本将军正好顺路。”
“谢过将军。”
刚到帐边,就听见里面鞭笞的声音,惊心动魄。
无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公主,现在好像不是时候,我们主上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您进去怕是不太妥,何况里面一定血肉模糊的,对女儿家也不好。”
“将军,里面是在刑什么刑法?”
“也不是什么重刑,最轻的是军棍,这个就是鞭笞了,主要以竹、木板责打犯错的将士、士兵背部、臀部或腿部。算是我们比较轻的刑罚了。”
突然里面出现闷哼的声音,凤芷恬也管不了那么多,掀开帘子就进了去。
“哎哎哎,这小公主怎么不听话,一会儿主上生气了可不是好玩的。”
原本还担心会不会真的出事儿,但一想到昨天主上对这小公主宝贝成那个样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结果一进去,凤芷恬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骨池将军正趴跪在地上,后背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地上到处都是带出的血迹,场面异常血腥,令人毛骨悚然。
无术也没想到今日的刑罚竟然比平日里更重,心里不禁暗叫一声不好,下意识地就想拉着凤芷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行刑之人正要再次动手,凤芷恬却突然大喊了一声:“住手!”
那个人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依然我行我素,又是狠狠一竹板打了下去。
凤芷恬见状,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去试图制止。眼看着那举起的板子就要打到她身上,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迅速闪过,紧接着,萧炎便站在了她身旁,一把将她紧紧地拽入怀中。
而行刑之人见到大王来了,吓得连忙垂手退到两边。此时的骨池已经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脸上布满了污血,根本看不清面容。
萧炎脸色阴沉得可怕,语气冰冷地质问:“谁带你来到这里的?”
凤芷恬被他话里的戾气惊的缩了缩脖子,气势也不足,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又血肉模糊的,“我,我,我是来当面感谢你的,然后还你的衣服。”
凤芷恬褪下大氅要拿给萧炎。
“怎么变成小磕巴了。”萧炎也不接,“穿着吧,难不成你要穿着襦裙回去?”
“哦,好。”凤芷恬最会顺杆子爬了,她父皇总是拿她无奈,“大王怎么生这么大的气,骨池将军做了什么要受这样的罚?”
周围的士兵都倒吸了一口气,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这样质问萧炎,这小公主胆子太大了。
萧炎拉着凤芷恬坐到了案桌上,小女孩的手冰冰的,萧炎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想给她暖一暖,然而凤芷恬根本没意识到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救下骨池。
“作为将士,服从军令自是应当,违反军令,以残血国法令,罪当处死。”萧炎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鞭笞已经便宜他了。”
“但是芷恬听过一句话,那便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骨池将军虽然违反了葛鲁将军的命令,但是却救了六十几位残血国的勇士。”凤芷恬认真的看着萧炎,眼睛黑亮黑亮的,“芷恬才疏学浅,但也觉得残血国的勇士不该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就算要牺牲,也应该牺牲在保家卫国的战场。芷恬斗胆问一下大王,六十几人的性命与葛鲁将军当时情况下来不及思考的决定,孰轻孰重呢?”
萧炎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凤芷恬有些紧张,但还是继续说下去:“如果骨池将军没有违反军令,如果他按照葛鲁将军的要求放弃救援,那么这六十多位勇士将会死在敌人手中,而不是自己人手里。这样的结果对于残血国来说,难道不是更糟糕吗?”
萧炎微微皱眉,却没有打断。凤芷恬见此机会,趁热打铁:“大王,骨池将军固然有错,但他的出发点是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就要将他处死,那以后谁还敢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融会变通呢?残血国难道需要的仅仅是严格执行军令的军人,而不需要更需要有担当、有勇气、有智慧的将领吗?”
萧炎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眼中没有一丝惧意,甚至还有些狡黠,不禁被她这番歪理邪说气笑了,心中的怒气也散了大半。他无奈地摇摇头:“看不出,你还真是巧舌如簧啊!照你这么说来,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那岂不是不需要军令了?”
凤芷恬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我知道军令如山嘛,但如果不是骨池将军听了我的建议,那现在芷恬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自然也无法站在大王面前,更等不到大王来救我了,对不对?”
萧炎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小手。凤芷恬感觉到手掌被粗糙的大手握得有些生疼,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萧炎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骨池,淡淡地说道:“罢了,去找个军医给他好好医治一下吧。这段时间就让他安心静养,伤好后再回来操兵。”
骨池感激涕零地抬起头,连连道谢:“谢过大王不杀之恩!”
萧炎摆了摆手:“你不必谢本王,要谢就谢我们这位能说会道的公主殿下吧。”
说完,他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凤芷恬一眼:“好了,满意了吗?这件事就这样处理了。小公主殿下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凤芷恬起身行礼,“芷恬就不打扰大王了。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宫里拜见陛下?”
“不着急,这几天便住在帐子,缓缓启程。”
直到走出帐子,凤芷恬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在她要走去跟彩蓝他们汇合时,听到后面有人喊她,萧炎也从军帐里面走了出来。
“送你回去。”萧炎穿着一袭残血军装,身姿挺拔卓越,看起来更伟岸了。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离的不算远,也不好耽误大王公务。”
萧炎看着女孩才片刻就被冷的通红的小脸,向后面的士兵招了招手,“去,牵千雪来。”
不一会儿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匹就来到眼前,高大威猛,打着鼻响,十分高傲,好漂亮的马,那马很高大,比一般的马匹都要高大许多。
萧炎一个翻身便利落的上马,向她伸出手来,“上马。”
凤芷恬本就很爱骑射,在凤麟国时她是最贵的公主,谁也不敢让她擅自骑马,所以当下也心痒痒,于是顾不得其他,拉着他的手被他带到胸前坐好。
“真是一匹好马。”凤芷恬感慨道。
“千雪的好处可不止这一点,走吧,带我们不常出门的小公主转转。”
说着甩了一下缰绳,千雪便飞奔了出去,凤芷恬只感觉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呼啸,马匹奔驰的让她甚至抓不住缰绳,太快了,只能牢牢的把自己镶嵌在后方那人高大宽广的怀里。
那人跟马一样高,把寒风都挡住了,也没有一丝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