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个红绿灯,潘义铭猛刹车,过斑马线了,超出旁边的大半个车头。他也不在意,侧目回:“要不等今年过年后?”
苏苒要气笑了:“潘义铭,年才刚过完,你是说还要等一年?”
“嗯,现在说,今年这年就过不好了。”潘义铭有点耍赖。
“这一年的时间,还不够他们调整的?”
潘义铭语气笃定:“三年都缓不过来。”
“你和方姿含早点结婚呀,只要不和我抢星星,其他我都无所谓。”
“苒苒,你知道,我妈向来是喜欢你的。”潘义铭又开始服软。
“我记得她对我的好,”苏苒看着前面的车尾灯发呆,“我也会和她说,她永远都是星星的奶奶,不会因为离婚了就和她生疏。”
她又理理思绪:“这段时间,只是因为我没做好准备,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声音越来越小,心里快装不下这么多内疚。
苏苒永远这样,对她好,都想加倍还。
潘义铭的妈妈出身书香门第,表面咋咋呼呼,实则很有教养。从苏苒被带回去见家长起,尺寸就把握得好,对小两口关心有余进退有度。苏苒当初决定嫁,这个婆婆占了很大的因素。
所以,她没办法因潘义铭的错,转头恶对这个前婆婆。
车子重新驶出去。
这次,却较其他车慢了一拍。潘义铭侧头瞥苏苒,车外的灯光快速在她脸上掠过,整个人在瞬息明亮后又陷入无际的昏暗中。
想去握她的手,终归没了理由。每当这种时候,潘义铭便觉得自己从没走进过苏苒的世界。
想起第一眼看到她的情景。一身黑白运动服,虽单调,却掩不住青春洋溢。眼神很安静,藏匿其中的那股子淡淡忧郁,好似随时能将她抽离。
好感来得突然又猛烈。
潘义铭没来由的,觉得苏苒和他妈有些相似。表面看极不搭的两个人,却有着同样的倔强和理智。看到苏苒,他就升起股征服的欲望。
他比苏苒高一届,原本是有女友的,他们系的系花,相处半年挺稳定。当初追到手后,着实洋洋得意过一阵。但遇到苏苒的第二天,就鬼使神差和对方分了手,即使系花哭了好几回。
接着,他想方设法靠近苏苒,无所不用其极。只要他潘义铭想,就没有追不上的女孩子。
但今时不同往日。
潘义铭抽回思绪,有点委屈:“苒苒,我也需要时间调整……”
苏苒心肠很冷:“潘义铭,你这种语气,不太适合我们现在的关系。”
“我们现在没正式离婚,所以还是夫妻。”潘义铭强词夺理。
苏苒在心里有骂娘的冲动。
她调整呼吸,稳定情绪:“离婚协议赶紧签了,离正式去领证还有半个月时间。另外,等五一吧,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她抬头看看天,黑漆漆,只零落着几颗星。但心中有光,就足够照亮回家的路。
“该来的总归会来。”许久,她悠悠说。
上学时因看多了电视剧的狗血剧情,她和陶嘉月约定,假如有一天发现对方的男人出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方式可以委婉,但真相不能隐瞒。当你把对人世间最大的信任都给了对方,也同时奉上了自己的软肋。
越亲近的人,越不能有谎言。谎言构不成伤害,信任才会。
苏苒很早就懂了这个道理。
……
次日晌午,许漠安从区法院的大门出来,有个女人敞亮喊他:“许律师,这么巧?”
许漠安转头,看到高舒秋笑弯了眼,快步向他走来。
走近了,高舒秋问:“是过来开庭吗?哪个案子?”
“高律师,”许漠安客气打招呼,简单答,“我过来和梁老师聊几句。”
“还以为是安南的案子,”高舒秋一身清冷的职业装,却露出难得一见的柔情,“前两天孟主任还夸你呢,说后生可畏。”
“孟主任抬举了。”许漠安还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高舒秋是孟主任一手带起来的得意门生。东北人性格上豪爽耿直,偏偏对许漠安暗生情愫。其实高舒秋长得不赖,只不过每个五官都比别人大一码,小家碧玉和大家闺秀,和她都不沾边。属于占个山头,立马能当个山大王的脾气。
就连一向热衷牵红线的孟主任,也觉头疼。两个人都轴得很,一个追,一个躲;一个变身东北一人转,每天唱得欢,一个变身相声里的无能捧哏,就是不接这个茬。
高大王有意,许襄王无情。
高舒秋凑上去:“许律师,中午一起吃个饭?”
“不了,我下午约了客户,得赶回律所。”
“那正好搭你的车。”
许漠安习惯了,直接问:“你没开车?”
“我车坏了,今天打车来的。”再明显不过的谎言,高舒秋无半分尴尬。
不过她如愿坐上了许漠安的车,打开副驾驶车门,却见座位上放着个礼盒。
高舒秋转头看许漠安:“这个?”
许漠安沉着脸,没吭声。
高舒秋试探:“送人的?”
“不送了。”许漠安黑下脸。
这是他出差带回来的特产,本想昨晚上培训完就找机会给苏苒。他主意打得很好,得了人家的饼干,回个礼,再正常不过。是该有的礼貌。
没成想在大厅里,看到苏苒止步在一辆车前,车上的男人下来拉她上了副驾。这个时间来接,举止又亲密,只能是星星的爸爸无疑了。
许漠安记性好,确定这男人他在很久前是见过的。看苏苒不是很情愿,吵架了吗?他自嘲一笑,两夫妻的事,与他一个外人何干?
“这是你这次出差带回来的特产?不送人就给我吧。”高舒秋敞亮的嗓音,把许漠安带回现实。她行事向来如此,许漠安见怪不怪。
“好。”既然送不出去,给谁都是一样的。
高舒秋欢天喜地答应。礼盒挺大,她又重新下车,打开后车门塞了进去。
今天心情很好,还有意外收获。高舒秋借着工作的由头,一路上和许漠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就不信,这一层薄薄的纱布,她还穿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