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经理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一个女工上来,手里拿了两个颜色的布料。
“我也不拿平时给客户的样品给你看了,这是从生产线上直接拿过来的,你自己摸摸吧。”
两块布料一黑一棕。王经理穿得土,这布料的颜色倒洋气,像是大牌们惯用的色系。她装模作样摸了摸,和她那些羊绒大衣比,手感上的确很相似。
王经理看她的神情,翘着二郎腿,很得意。
“我们这布料的手感,我敢这么说,不比那上万块的大衣差。”
“嗯,确实很意外。”苏苒装出一副不可思议问,“这是什么成分?”
王经理卖弄玄虚:“你猜?”
“我不好说,还是要请教您。”苏苒装出虚心求教。
“哈哈。”王经理又是笑,不接话。
“那价格呢?”
王经理直接问:“你之前的价格是多少?”
听他问得直白,苏苒先提醒:“王经理,我是带着诚意来的,而且回去问过老板就能立马下单。我说一个数字,你可不能诳我。”
苏苒回想佛斯丽服饰的那堆资料,把订货合同上的价格砍了一半报出来。
王经理听了,也不着急回答。顿了几秒,他伸出三个指头。苏苒不懂,认真盯着他。
王经理缓缓吐出两个字:“三成。”
苏苒瞪大眼睛,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您是说原来价格的三成?您这里的面料分不同档次吗?”
“我们这就卖一种,童叟无欺。”王经理这话,有种我们可口可乐只卖一种口味的霸气。
苏苒好笑,还童叟无欺呢,童叟无欺能这么便宜?
心里想着,嘴上就问出口了:“为什么能这么便宜?”
她想想这话太弱智,又追一句:“虽然我是学服装的,面料也精通,但您这手感真的很难相信。”抹了蜜说话,准没错。
王经理虽有点飘,但原则性的还是能把握:“小姑娘,这个就不方便透露了,你对货满意就好。”
“行,那再请教一下,我在成分上怎么标注呢?”
“你想怎么标呢?”王经理慢条斯理喝一口茶,又开始摆谱。
苏苒虚心说:“我第一次见这种货,心里还没底。”
王经理高兴了,说话声也大起来:“我觉得除了100%外,你都随意写。”
“好,看来此行收获颇丰,王经理,我能去参观一下车间吗?”
王经理犹豫。
苏苒挑衅道:“我总得搞搞明白,就这两块布料是这个品质,还是像您说的车间里的都是。”
“哈,小姑娘够精明的。行,那我带你去看看仓库里的货吧。”
仓库堆着的箱子上,苏苒看到了“佛斯丽服饰”的字样。她指着问:“这家你们也有合作?他们出口做得还挺大的,他们也进你们的货,倒是让我增加了不少信心。”
王经理像是找到了背书,很欣喜:“佛斯丽呀,我们合作有些年头了。”
“您这边一直给他们供货?我怎么听说他们的货都是从清县来的。”
王经理眯着眼笑,不屑道:“清县能有我们的货便宜?”
话说到这里,苏苒就大体明白了。她又随便逛逛,便告辞了。没办法,总感觉背后会有疯狗追上来,凉飕飕的。
……
回到荣城,已是下午三点。再折回律所,就快到下班了,不如去接星星?只想一秒,苏苒改了主意。像她这种初入职场的全职且离异的妈妈,仿佛只有在工作中才找回了青春。
赶巧盛凌云也在,她把这几天的经历,前后仔细地叙述一遍。盛凌云饶有兴味听着,在苏苒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不假思索道:“你这个尽调做的,不仅是尽职,简直就是耗尽心机、历尽艰辛啊!”
说完又低低笑一声:“你做律师简直太适合了。”
苏苒别扭答:“我只是尽我所能。”
盛凌云还在笑,抽动着肩膀许久平复不了。笑够了,他才问:“这事你怎么看?”
苏苒索性摊开来说:“佛斯丽的仓库里有那家羊绒厂的货,而且羊绒厂的王经理也亲口承认他们是有合作的,时间还不短。现在的问题就是,火灾那天仓库里的货,是不是这家羊绒厂供的?如果是,那真实的火灾损失绝没有他们上报的那么多。”
说完,她眉心微蹙:“只不过,这些货已经烧成了灰烬,我们也无从证明。”
确实,他们再想找什么证据,如同刺窝里摘花——无处下手。
盛凌云倒不悲观:“没关系,你不了解这种案子的流程。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提供线索,接下来公安会介入,剩下的事情他们会去深入调查。”
原来如此。这样,回去可以睡个好觉了。
“辛苦你了。”盛凌云端出个老板的姿态,鼓励道,“好好干!你不仅人聪明,观察力还强,更难得的是,遇事冷静,还很果决。很适合做律师,我看好你。”
盛凌云一通猛夸,但句句属实。她一个人悄悄去,悄悄回,不动声色,理智判断。其实盛凌云还想说,你脸皮厚不怕挨骂挨打,也适合做律师!只是这话他不敢说,只在心里偷笑两声。
“这事你跟小何总通下气吧,不过一定提醒他,让他什么也不用做,等我们的消息。记住千万不要惊动对方!”盛凌云又交代几句。
苏苒答应着,准备出门。
“哦对了,有个羽毛球赛,你也要参加!”盛凌云想起这茬,喊住她。
“羽毛球赛?”
“对,孟主任组织的,和客户的单身联谊活动,他最喜欢搞这些。”盛凌云甩锅甩得快,其实他也很喜欢,毕竟能见着美女。
苏苒迟疑:“我就不参加了吧,今天刚回来,挺累的。”
“谁说是今天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球场上再好好表现。”
这人真贼,话说半句。
她面露难色:“盛律师,我不会打羽毛球,会给景程丢脸的。”
“这是友谊赛,联谊第一,比赛第二。孟主任也不指望我们拿金牌回来。”
苏苒有点狐疑:“真是孟主任组织的?”
“当然,孟主任的原话是,单身的刮龙卷风下刀片雨都得参加,非单身的自愿参加。”
孟主任这么狠?不过苏苒灵光乍现,找到了救命稻草:“盛律师,我不是单身,孟主任说非单身自愿参加。”
“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盛凌云答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