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是我说,离过婚也就算了,还有个孩子,那是真不适合你。”陈一新两杯酒下肚,话就多了,他也不想拐弯抹角,继续劝,“孩子管你叫什么?归你养还是归他亲爸养?人家是有血亲的,难道你这边养大了,回头再去孝敬她亲爸?老二,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在这事上犯糊涂呢?再不说别的,你妈这关怎么过?”
杨青蓉请他们全宿舍的人吃过饭,陈一新知道那是个多傲娇的妈。
“还有,孩子就是绑着两夫妻的绳子,万一哪天他们又复合了,你算什么?”他越说,心里越急,抢过白酒倒了杯。白色液体顺着喉咙下去,真是又呛又辣。
老大向来传统,想的都是现实的问题,而现实的问题哪个不是又呛又辣?
他忍不住出主意:“好好和人家说清楚,该断则断。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听我的,离婚的女人不能沾……”
说着说着,开始舌头打结。
一不留神,老大又应了“三杯倒”的名号。好了,这下真不知道谁抬谁了?
突然,陈一新坐直,掰过他身子。许漠安喝了酒反应也慢,恍惚间,对面的人已经捧起他脸,一边对着哈气,一边大吼:“老二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烂桃花……”
这分贝!以前,在宿舍赖床不去晨跑,他也是这么把他们吼醒。
许漠安本就头疼,现在太阳穴更是一抽抽难受。
老大说的,话糙理不糙,这些问题他想过吗?确实没有。从重逢苏苒的那刻起,他的心就像按倒葫芦起了瓢,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许漠安办过不少离婚案,知道中间夹个孩子,双方顾虑的就多,复合的几率也大。人家夫妻爱如海深情比金坚,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而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多余的屁。
这个屁,今天还被人嫌弃了。
许漠安越想越烦躁,又闷了一口酒。他终于知道,什么是一步晚步步晚,一步错步步错了。
……
隔天中午,小亚早早喊苏苒去楼下的员工餐厅。昨天的事经一天发酵,风言风语还是如那钻地鼠,总有它施展的天地。
俩人都要了碗雪菜面。面条还没上来,他们索性先坐下,小亚掏着小零食和苏苒边吃边聊。
“苒姐,昨天没伤着吧?”
“没。”
“真的是许律师来抱你出去的?”小亚也不拐弯抹角,眼里闪着“我要八卦”的小星星。
苏苒迟疑,点点头。
正说着,迟瑞端着餐盘过来,看小亚嘴里嚼地嘎嘣响问:“藏着什么好吃的?”
“一根可以嚼着吃的……”小亚把零食袋往桌下藏,“野生虫草。”
迟瑞狐疑,盯着她:“这么高级?让我见识一下?”
“一百块一根,要不要买点?”
“这么舍得?知道自己年纪大,要补补了?”迟瑞埋汰她,“老人家!”
小亚接他的话:“我老人家自然是有人送的,你真是没见识,这种高档货谁会自己买?”
好像是有点道理。
迟瑞不服输:“谁这么不长眼?不知道你这个年纪,再想从内向外补已经晚了吗?还不如实惠一点,直接送盒几十块钱的胭脂粉。”
胭脂粉……迟瑞是什么古董,管腮红叫胭脂粉?
迟瑞又埋汰她:“不会又是你那个教练送的吧?科目三还是没过?人家让你补补脑子?要送也送脑白金呀!”
“别打岔,”小亚斜他一眼,不想提那教练,又指使他,“我和苒姐谈正事,你闪一边去。”
迟瑞当然知道是什么正事,迟钝如他,也听说了。跟了许漠安这么久,他也挺震惊。总之这事,搁景程哪个男的都可能,但搁许漠安这儿,所有人都觉太不可思议。
许律师从未对哪个女生如此亲近。
迟瑞悻悻然,知道她俩有悄悄话要说,端起餐盘要走。
苏苒拦住他:“没事,小迟没什么不能听的。”
背着人,反而不敞亮了。
小亚撇撇嘴:“行吧,说不定你还能当个工具人。”
迟瑞:“……”
小亚看苏苒:“苒姐,说到底这事是许律师做的,和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所里有些人闲言碎语的,你别当真,更别怕,你越怕,他们越觉得你俩有问题。”
人言可畏,畏者最危。
小亚压根觉着苏苒和许漠安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何况苏苒已婚了。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苏苒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许漠安,经小亚这么一说,她好像找到根救命稻草。
她虚心求教:“那我要怎么做呢?”
小亚思忖着:“不然,你索性敲锣打鼓着去谢谢他?哦对了,徐主任今天给你定了个蛋糕……”
今天是6月13日,苏苒的生日。原本小亚准备给她个惊喜,没想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景程每个人过生日,人事都会准备个蛋糕。但苏苒是头一回,徐琴又喜欢她这沉稳的性子,特意让定了个三层的,每个团队都分一分。
小亚对迟瑞耳语几句,迟瑞把手一摊:“这么重要的任务,冬虫夏草是不是要来一根?”
小亚爽快,掏出,往他嘴里塞:“拿着,别客气,想要姐这里还有,你这小身板就应该多补补。”
迟瑞高兴,但嘴里嚼着,味却不对。
他掏出看,一根细细的海苔味……小麻花。
……
下午三点多,按着小亚的剧本,苏苒捧着蛋糕去敲门。
迟瑞早有准备,起身迎她:“苒姐,你这是来送下午茶?”
办公室里只有敲键盘的声音,一双双眼睛却整齐看过来。
苏苒笑盈盈,把手上的蛋糕递给迟瑞:“今天我生日,人事定了个大蛋糕,我拿过来给大家尝尝,小迟麻烦你帮着分一下。”
其他人客套说着“生日快乐”,苏苒一一回应。
“许律师在里面吗?我给他也送一块。”苏苒声音格外响,生怕别人听不见。
破天荒,迟瑞给她引路:“在的,要不你自己拿进去?你是来感谢许律师的吗?”
苏苒大方回应:“嗯嗯,昨天幸亏许律师帮忙,不然又要挂彩了。真的要好好谢谢他,就是不知道他吃不吃蛋糕。”
她碎碎念,跟在迟瑞后边。
“吃的吃的。”迟瑞象征性敲了敲,随着一声“进”,他帮苏苒推开门,“苒姐,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