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放,孟主任还不早放了?你觉得李庆有是这块料?万一什么业务上出了点问题,那不是开玩笑的。行政嘛,总归不会出大事。”小亚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有道理,”迟瑞点头,“这么说,孟主任是铁了心要保李庆有了?”
“估计他们关系不浅,徐主任现在迟迟不招人,也是替孟主任留一手。孟主任这件事上有私心,可徐主任不得不顾全大局啊!”小亚心思缜密,露出难得的老成。
“还真是,被你这么一分析,思路立马就清楚了。”迟瑞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唉,跟姐姐我学着点,人生无处不道场。”小亚傲娇,朝迟瑞抬抬下巴。
“是是是,收个徒弟不?”
“你慧根太浅。”小亚完全不给面子。
“小亚考虑问题还挺深入的。”苏苒对小亚的这番论调,也唏嘘不已。
小亚心有不甘:“唉,说起来,苒姐这么做也间接帮了李庆有,想想真不值。”
这事,其实苏苒也有私心,换到行政她可以躲着点许漠安,但不好明说。她换个话题:“其实吧,你别看李庆有表面这样,她内心应该是比较自卑的。”
“她还自卑?”小亚像听了天大的笑话。
“嗯,自卑和自负,本质上是一线之间。”
见他俩都看过来,苏苒又解释几句:“这么说吧,如果你个子特别矮小,拍集体照的时候你是不是会下意识地踮起脚,想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这就是被自卑掩盖了的自负。所以,自卑到了一定程度,往往会自负。”
“好像是有点道理哦!”迟瑞摸摸鼻子。他高中以前,个子都没蹿上来,每次站在人堆里拍照,真会不自觉这么做。
“就我们家以前住的弄堂里,有个四五十岁的油腻大叔,一事无成,目中无人,却整天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好像天底下就他最厉害。苒姐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理解他了。”小亚是本地人,小时候住过弄堂。
苏苒点头:“李庆有吧,可能家里环境比较复杂,让她心理产生了些变化,那次u盘的事就可以看出一二。”
“苒姐,你对心理学还有研究呢?”
“碰巧研究过。”苏苒随意答,不想再多说。
她哪里是碰巧?上大学后她像变了个人,疏离寡淡,班里同学背地里都说她清高。于是,她特意找来这类书籍,才明白这是一个人在经历信任危机后,对自己的一种本能保护。
“就算是这样,她也没什么可同情的!犯错就是犯错,不能因为各种借口就算了。”小亚家庭优越,父母宠爱,很难感同身受李庆有的处境。
“你说的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有任何借口。”苏苒叹口气,藏住眼里的忧郁。
她心里感叹,有时候看清这些事,不是为了原谅别人,而是为了放过自己。
……
再次看到许漠安,苏苒有片刻的愣神。上次谈话后,许漠安时不时出差,苏苒又基本在行政部,俩人竟没再打过照面。
她硬着头皮迎上去:“许律师,好巧!”
对面的人越来越直接:“不巧,我等你很久了。”
夜色中,男人倚靠车门,安静又沉稳,像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了很久。
今天行政部很忙,她还和陈呈加了个班。晚饭没扒几口,现在饥肠辘辘,她浑身像散了架。
“有什么事吗?”没脾气招待他,苏苒说话也不友善。
“有,我们出去谈谈?”
又要谈谈?
“有话这里说,现在太晚了,星星还在家等我。”苏苒抬头,一眼能看到自家的客厅,还亮着灯。
许漠安挑眉:“那我们就上去说?”
苏苒头皮一阵发麻:“要说很久吗?我觉得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吗?”许漠安语气强硬。
“挺清楚的。”苏苒小声嘟囔,努力回忆上次的谈话结果。
许漠安越逼越近,她下意识退后几步,咬唇:“行,最后一次。”
许漠安不接话,径直转身,向小区门口走。
对面是个公园。白天是熊孩子的世界,傍晚是广场舞阿姨的地盘。到了这会儿,成了情侣们的栖息地。
三三两两的小情侣搂在一起,每一口呼进来的空气中,都带着暧昧因子。苏苒受不了,在后面跟得越来越远,等许漠安回头时,两人已隔开几米。
前面有个自动贩卖机,许漠安索性停下,等苏苒靠近。
他扭头:“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
许漠安兀自转身,在机器上操作起来。一番动作后,里面滚下两瓶饮料,砰砰砰的声响,震得苏苒心惊。
等饮料递到手上,苏苒看是自己爱喝的冰红茶。自从有了星星,为了做榜样,她已经很久没尝了。盯一会手中的瓶子,心情松缓下来,却仍没动。
许漠安又把手里的那瓶拧开,递给她。
“不用。”苏苒窘迫,没接,自己快速拧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轻抵舌尖。想调节气氛,她问:“许律师喜欢喝这个?”
“以前有个朋友很喜欢。”
苏苒“哦”了声,想起自己的从前。那时候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功课虽紧张,但除了学习,实在没什么可牵挂的。想熬夜做功课,又觉着茶太苦,冰红茶就成了专宠。每喝一口,味蕾却感觉不到苦涩,只被甜味包裹。
如同不知愁滋味的年少时光!
许漠安继续朝前走。苏苒低头跟着,回神时,发现已到了个僻静处。路灯摇曳,晚风习习,真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俩人站定,不知名的虫鸣声,叫得苏苒烦躁不已。
“你……”
“我……”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空气瞬间安静,苏苒脸上微微发烫。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许久,许漠安浑厚的声音传来。
“什么?”苏苒无措。
考虑什么?明明记得,上次她已拒绝了。
“不是说好了,考虑一下我们的事吗?”灯光昏暗,许漠安却清晰捕捉到她脸上的茫然。
但凡换个女人被许漠安这么追着,喝阴沟水都是甜的。可对心如死灰的苏苒,许漠安就是阴沟里的苍蝇,烦不胜烦。
“许律师,我之前已经说清楚了,第一,我只想一个人。第二,我们也不合适。”简洁清晰,苏苒把今天仅剩的这点力气都用上了。
许漠安很笃定:“这只是你暂时的想法,没关系,我会追求你。”
苏苒气笑了。她缓缓情绪,问:“许律师,我能问一问,您到底看上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