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缇萦就收拾好她觉得需要用着的东西来到了指定的地方——竹林苑。竹林苑位于梅园后方,梅园有几株梅树长势极好,在往后有一片竹林,竹林里有间堂屋,左右各有四扇窗,应夏日乘凉听音的好地方。
缇萦到的时候,地龙已经烧着了。窗都关着,屋里很暖和。眼瞅着马上到了田嬷嬷规定的时间,缇慧也到了。缇萦前脚刚进屋,田嬷嬷就走了进来。
田嬷嬷看了两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朝外面看了看,便让缇慧和缇萦入了座。
缇慧到底年长些,平日里邹氏对其的基本教养也是没少的,她精神饱满,一见田嬷嬷便客气的嘘寒问暖,显露出恰到好处的礼节。缇月不知是何缘故,迟迟未见身影。
缇萦的学习态度很端正,她本来就比两个姐姐知道的少,学的少,如今机会就在面前,她丝毫不敢放松。再者,努力学习对于缇萦来说已经是几十年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比起现代的应试教育,不用考试的学习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缇萦不知道自己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光景,但多知道点这个世界的东西总是没错的。
田嬷嬷并没有因为缇月的未到场而影响心情,依旧是满面温和的开始授课。“按说女孩子家三从四德最重要,行为举止不过是些虚礼,可偏偏这世上的人最先看重的就是这些虚礼,即便你三从四德做的无可挑剔,可面上没这些虚礼,未必会落个好名声,相反的,面上的事做到了,背后即便做了不能做的事,人们议论起来也要疑惑三分,这其中的道理两位姑娘可要明白。”田嬷嬷郑重道。
田嬷嬷一上来就把这其中的道理讲清楚,缇慧认可的一直点头,缇萦心中更是明白,也是学着缇慧的样子点头。
接着田嬷嬷便举了些实际的例子,让两人明白这其中的因果纽带关系。
缇萦当然明白,在现代来说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做起事那可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有些人虽是长得粗糙些,那好事做起来一干一个不知声。看来呀,人心险恶,在哪里都一样。
接下来,便到了实操阶段,缇慧到底年长,田嬷嬷做什么缇慧跟着做,虽有些照猫画虎之意,但好在动作基本达标。缇萦显然有些吃力,六七岁的年纪,人小腿短,做起动作来还有些滑稽感,偶尔还会惹得田嬷嬷笑出声。
首次学习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
回到兰园的时候,缇萦有些闷闷不乐。她的学习态度没有一点问题,一上午努力的跟上学习进度,可真是越学越别扭,跑都跑不利索,却还要想着飞。
所谓规矩礼数,在缇萦看来,就是吃饭要有吃饭的样子,走路要有走路的姿势,行礼微笑是个什么尺度也有标准。这些规矩本是给达官显贵用的,像家里这种行医的是用不着的,但淳于意有着之前做官的工作经验,且大女儿和二女儿也都是嫁给了官宦之家。
到了缇慧这里,淳于意虽然辞官行医,家世却还是在的,邹氏当然不能让缇慧下嫁。当然该学的还得学。
躺在床上,她的心思乱飞,像极了明明想要展翅高飞的大雁,奈何羽毛都没长齐。她开始期待学技能,不知道她爹会给她们找一个什么样的老师?
王姨娘来到缇萦屋里,将缇萦从床上扶起来,今日学规矩的事,毛竹回来后已全部跟王姨娘禀告过了。
缇萦坐起身后,王姨娘帮着捋了捋缇萦鬓角的头发,笑道:“萦儿这是气馁了?不想学了?”
缇萦嘟着嘴巴,委屈道:“三姐姐聪慧,学什么都是看一遍就会了,我怎么努力都不行。”自吃了王姨娘几顿饭后,两人的关系明显亲近了很多。缇萦能感觉到王姨娘是真对自己好,自己也仗着年纪确实小,时不时的撒个娇。
“这次请田嬷嬷来本意就是教三姑娘的,四姑娘和你是捎带着的,不必太过强求。你父亲已经跟他的好友说过了,再过几日,你便可以去学医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学医,此次去了,定要好好学习。”王姨娘岔开话题,为缇萦打气。
“什么时候?”缇萦总算听到个好消息。
“很快,待四姑娘身体好了就可以了。”王姨娘道。
“四姐姐怎么了?”难怪今日没去竹林苑。缇萦心中暗想。
“听说是病了,病的突然。高烧不退,神志不清,与老太太当时的症状很像,怕不是照顾老太太那几日被传染了。”王姨娘平静道,“今日你父亲去过后,忧心忡忡。”
事情要从今日去竹林苑说起。连翘一大早便去伺候缇月洗漱,缇月却是纹丝未动,走到床边一看,才看到缇月在被中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这才匆匆去请了老爷。
邹氏赶到的时候淳于意刚诊完脉,邹氏拉着缇月的手嘘寒问暖,一会问是什么病,一会又问感觉如何,甚至还喂了缇月汤药,不惜舍弃了善待下人之名,用照顾主子不力之名罚了连翘三个月的工钱。
淳于老太太听闻缇月病了,于心不忍,硬是由王嬷嬷搀扶着去了趟梅园看望。缇月烧的厉害,迷迷糊糊的睡着嘴里一直喊着要娘。
邹氏一直在边上,脸色微微难看,淳于意虽是什么都没说,到底不忍。老太太被气的厉害,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淳于意用了最好的药给缇月,本该当天就退了热,可不知为何,不但没退热第二天依旧是高热不退,身体都开始抽搐,嘴里的娘倒是没间断。
据说当晚淳于意夫妇就去了福寿堂,淳于意直直地跪在老太太面前:“母亲,月儿这次受风寒,异常凶猛,不如放柳氏出来照顾照顾,等到月儿康复,再关起来不迟。”
邹氏也在一旁附和:“母亲,柳氏被关了这么久,也应受到教训了,月儿到底还是孩子。”
淳于老太太看了看他们,慢慢地说道:“月儿这次受风寒,大约是前些日子在我跟前孝顺时埋了隐患,天寒地冻,月儿又小,自然抵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