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意又开始心软。缇月满眼诧异,感动的盯着柳姨娘不放。缇慧咬着嘴唇,似下了决心一样,“柳姨娘替四妹妹受,我来替缇萦受。
缇萦心里感动,王姨娘把缇萦护在身后,慌忙道:“不不不,怎么能让三姑娘受呢,我是六姑娘的姨娘,自然由我来替萦儿受……”
缇萦再次感动。缇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抢着道:“我自己的错我自己承担,不要娘替儿受过,萦儿妹妹的藤条让我来吧……”
缇萦心中大为感动,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道:“不,不,我自己来吧,我也有错。”
经这么一闹,刚刚悲痛的气氛倒有些其乐融融的意思了。
见三个女孩如此,柳姨娘和王姨娘也是爱子有加,淳于意才觉得心气顺了不少。心里对田嬷嬷更是钦佩,毕竟,他没见过这样和睦的一家人。
田嬷嬷朝着淳于意先是笑笑,转过头,厉声道:“柳姨娘是要显示自己爱女心切吗?”
柳姨娘捏着帕子不知田嬷嬷是何意。
田嬷嬷冷笑一声:“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老爷有主要责任,柳姨娘的责任也不小。老爷平日里都在医苑,这四姑娘与柳姨娘几乎都在一起,柳姨娘不该反省反省自己吗?”
柳姨娘双手紧握帕子,眼中泪光闪闪。
田嬷嬷继续道:“再来,你这样领头替四姑娘受罚,置夫人和王姨娘于何地?难道她们二位都不爱自己的孩子吗?还是说柳姨娘故意这样做,让她们两对母女离了心?”
柳姨娘脸色苍白,凄惨道:“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我也不敢……是我浅薄了。”
淳于意连连拱手,“叫嬷嬷笑话了……”心里实在没想到这田嬷嬷字字如针,针针见血。
田嬷嬷唉了一声,并没回声,正色道:“柳姨娘,我老婆子今日舔着脸多说几句。人贵自知,做人,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今日瞅着,柳姨娘对自己的位置是一点都不清楚。柳姨娘在这个家里的位置是什么,无需我多说,可我今日也是长了见识,主人家不说话,丫鬟倒是说个不停,这是什么规矩?”
田嬷嬷没有喘气,继续说道:“今几个孩子受罚,本意在教会她们互敬互爱,不要生了间隙,柳姨娘如此一插手,是要告诉她们谁的娘更有地位吗?若是如此,这藤条不罚也罢!”
一边说着一边瞪着柳姨娘,目光里不掩责备。
淳于意只觉心更慌,田嬷嬷虽没看他,但他知道,说教柳姨娘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自己,对柳姨娘是太过爱护了,连带着爱屋及乌,宠坏了缇月。
他觉得田嬷嬷的话就像那扎破脓包的尖针,疼了一下,里面的脓液倒是都倒了出来。
柳姨娘没回来之前,缇月也跋扈,却是直言直语,没这么歪肠子。柳姨娘一回来,这老太太床前侍候都可能成了有利为之,生病一事,现在看来也是疑点重重,他的方子老太太用了一次,就有效果,缇月底子要比老太太好太多,却是没有作用,难不成真如缇慧所言?
疑惑迅速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他在看柳姨娘的时候眼里多了厌恶,“你闭嘴吧!”
邹氏早已停了眼泪,两眼明亮的看着田嬷嬷。柳姨娘脸色如死灰一般退到了一边,她又败了,之前被邹氏那不值钱的眼泪击败了,现下又被个老婆子说的如此不堪,真想把这两个女人千刀万剐,她恨得牙痒痒,面上却未显露一丝,只是站在一旁抽泣。
看见柳姨娘吃了瘪,父亲也不像从前那般护着她,缇慧觉得太解气了,都替邹氏觉得解气,缇萦已在心中为田嬷嬷竖起了几百个大拇指了。
田嬷嬷不理淳于意和柳姨娘,朝着三个女孩道:“你们是有福气的。犯了错有家人愿意替你们受罚,可错了就是错了,往后出了家门,自个犯的错只能自个受。就从今日的藤条开始,好了,你们把左手拿出来!”
淳于意站起来,威严道:“田嬷嬷今日的良苦用心你们都要明白,老实把左手伸出来!”
缇慧和缇月规矩地跪好,缇萦是真害怕,小心地从王姨娘身后出来,三人跪的整整齐齐小心地看着那戒尺。田嬷嬷拿着藤条,按着顺序,一顿劈里啪啦地向东藤条似扭着身子地蛇一样上蹿下跳。
缇萦立刻觉得掌心着了火,疼的直抽气,缇月哭的撕心裂肺,即便是一向能忍的缇慧也叫出了声。打了七八下,缇萦开始小声的哭泣,缇月哭的嘴唇发了紫。
邹氏心疼,背过身不看,也是忍不住掉泪,淳于意不想再被田嬷嬷轻看,眼睁睁的看着三个女孩受罚。
板子终于打完了,柳姨娘再有心计,看着缇月肿胀的手心里也是痛的,一下子扑到缇月身上哭了起来,邹氏再也控制不住,护住缇慧不松手,王姨娘直接抱起缇萦,躲到了一边,小心的吹着红胀的掌心。
淳于意硬着心肠,不去看屋里的人,客气的拱手先送田嬷嬷离开。田嬷嬷走后,淳于意进屋吩咐各自回屋,他想去扶缇月,可一想到田嬷嬷的话,又断了念头。邹氏和巧燕扶着缇慧离开了,缇月全身靠在连翘身上,柳姨娘在旁搀扶,王姨娘抱起缇萦,杏儿在后满紧跟着。
今日这么一闹,院子里格外安静,淳于意叹息一声,抬脚往外走。
夜里还有些冷,风吹过来还有些刺疼。淳于意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当年淳于老太太的话,当时只觉得老太太有些夸大了,现下,怕是都应了。
今日的事怕是要跟老太太说一声。淳于意刚走到福寿堂门口,与匆匆出来的王嬷嬷打了个照面,王嬷嬷福了福身,“老爷。”
“王嬷嬷这般匆匆,是我母亲有事?”淳于意担心道。王嬷嬷还未说话,屋里就传来声音:“是意儿吗?进来说话。”
淳于意大步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