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萦骨子里是个现代人,是个经过高等教育且有自知的现代人。骨子里的清高和自豪不允许自己没骨气的去讨好这种‘家世显赫’的人。
还有一个眼睛长在天上,觉得谁都配不上自己儿子的赵氏,缇萦想起来都觉得难受,封建社会森严的制度时刻在提醒着地位高低,阶级观念,她一个人是撼动不了的。明知没有结果,那就别做无用的社交。
况且家里还有个已经看上李仁的姐姐,得,还是安心搞实业,等到李仁走了,她一定得好好学医术了,再不敢荒废时间了,万一到了及笄之年还没什么成就,那这一生恐怕都要做个深宅女人了。
毛竹见缇萦这么一本正经,便不敢再多言。这些年跟着缇萦下来,她也是眼见了缇萦为自己争取去学了医术,又想办法哄着老太太不去学女工,毛竹不知缇萦为什么这样做,但她记住了一件事——那就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嬷嬷回到里屋,淳于老太太闭着眼在床上小憩,床边香炉里香烟飘渺,屋里一片安逸。“走了?”淳于老太太出声。
王嬷嬷走上前,给老太太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笑道:“走了。一句话都没多说,一刻也没多停留,听说老太太您睡着了,一溜烟的就跑了。”
淳于老太太闭着眼,微笑道:“那孩子一直都是个眼明心净的。”王嬷嬷听到轻声一笑:“是啊,什么可以要什么不可以要,姑娘心里可明白着呢,不枉老太太如此看重她。”
淳于老太太侧了个身,道:“这孩子要是个男孩,日后定有番大作为,可惜了,可惜了。”
从那以后,缇萦每每去老太太园中请安教作业,都是借着早上的时间,其余时候一概不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李仁和阳新在淳于意的医苑也是大有长进,几次都听淳于意在老太太面前夸奖两人,李仁是个聪明的,凡事一点即会,日后只要能一直看诊,积累经验,必是一名好大夫。
说到阳新,淳于意甚至有些激动。阳新从小便在阳先生那里耳濡目染,加上阳先生的理论指导,淳于意又在实践中给了不少指导,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举一反三,简直就是天生的医者。
时间稍纵即逝,天气渐渐凉了不少。这日,缇萦正坐在池塘边,看着枯萎的荷叶,心中猛然想起里面的莲藕。这个时候的莲藕一定很好吃。
“毛竹,走,我们去坐小船。”缇萦拉着毛竹就往小船上去,毛竹也是贪玩的年纪,跟着缇萦就去了。两人笨手笨脚的上了船,又笨手笨脚的将小船划了几米。
这池塘有多深,谁也不知道,缇萦还是考虑了下自己的安全,只离岸几米远。
“毛竹,你过来抱着我的腰。”缇萦一边指挥一边挽起袖子,“啊……哦……好。”毛竹抱着缇萦的腰,缇萦整个身子靠在船边,伸手往下摸。她从来没有摸过莲藕,这是她第一次摸。
可怎么摸都摸不着,缇萦有些不甘心,手往更深的地方伸去,整个身子都往前倾,毛竹重心不稳,缇萦就那样冷不丁的整个人掉进了池塘。
缇萦头向下的栽进了池塘,喝了一大口池塘水,扑腾着身子赶紧让自己转过面,毛竹见缇萦掉进了池塘,大喊:“来人,来人啊,救命啊!”
缇萦害怕的手脚乱动,可脚一动竟然踩到了底,看来刚刚选择离岸几米的距离是正确的,缇萦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去,“毛竹,别喊了,拉我上去。”
毛竹一看缇萦竟在水中走路,愣住了,“拉我呀。”缇萦再次出声。“哦……哦。”毛竹拉着缇萦总算上了船。
两人又慌慌忙忙的把船撑到岸边,缇萦躲在干巴得草丛下,毛竹偷偷探出头,“姑娘,没人,咱们跑回去吧!”
“啊嚏,”缇萦揉了揉鼻子,进了冷水吹了冷风,受凉了,“好,你走前面。”缇萦道,这种糗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把这个给你家姑娘披上。”李仁的声音。李仁什么时候来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缇萦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仁说完便走了,毛竹拿着李仁的披风也不管了,给缇萦赶紧披上,两人匆匆回了兰园。一回到兰园,毛竹就打水,拿衣服伺候缇萦洗漱。
到底深秋了,经淳于意诊治缇萦还是受了风寒。先是高温不退,整日里浑浑噩噩,淳于老太太和邹氏来了两次,缇萦都是昏昏欲睡,两人与王姨娘说了会话便走了。到了第三日,缇萦总算清醒了。
“姑娘,你总算醒了。”毛竹带着哭腔说道。缇萦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毛竹赶紧将背枕放到缇萦身后,“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嘛。祖母可说了什么?”挖莲藕落水这件事缇萦昏睡之前让毛竹告诉了王姨娘,但除了王姨娘外谁也不能说。
毛竹摇摇头,道:“老太太什么也没说,就是叮嘱姨娘照顾好你,需要什么就去找夫人。”缇萦拍拍胸口,太好了,有惊无险。
“只是李……李公子……李公子送来莲藕。”毛竹吞吞吐吐道,“他还让我转告姑娘,以后想吃莲藕了可以告诉他,万不能……用命……换吃的。”
这李仁,拐弯抹角的说她嘴馋呢,也难怪,上次去给老太太送菜苗碰见了,这次掉进池塘又被瞧见了,看来贪吃的形象在这李公子眼中是根深蒂固了,烦,要不是他霸着医苑不走,她哪会那么无聊去挖莲藕,还被撞见了!
缇萦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他的披风呢?”毛竹道:“已经洗好了,王姨娘收着呢。”
缇萦暗暗舒了口气,这种事知道人越少越好,男女授受不亲,她可不想让唾沫星子淹了。
两人正说着话,王姨娘端着汤药进来了。缇萦生病这几日,都是王姨娘亲自熬药,从不假以人手,看着缇萦能起身了,王姨娘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