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缇萦依旧早早去了医苑,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淳于意和邹氏坐在福寿堂的里屋,毛竹留在里屋伺候,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缇萦受好奇心驱使,借故把毛竹留下旁听,回头好给自己转播实况。
淳于意坐在桌旁,邹氏坐在淳于意身边,拉着他的手表示安慰,淳于意回握住邹氏的手,两人颇有些患难见真情的意思。
外头,淳于老太太独自坐在堂上,叫人把缇月和柳姨娘领了过来。
柳姨娘一见老太太就跪下了,面上只是依旧,没有一丝悔过之意,就连另一旁的缇月也是一样,打扮的潦草些,神情有些萎靡,却依旧跪的笔直,昂着脖子头抬得高高的。
老太太看着缇月,缓缓开口:“想来吴家的亲事你也是从未往心里去的,如今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听到吴家,缇月一肚子气顶在胸口,冷声道:“小小吴家哪里配得上我,我是要做太守儿媳妇的,你们只等着刘家来提亲就好!”
老太太冷哼一声:“刘家来提亲?到了今日你还在痴人说梦!你们的事被撞破后,你爹第二天就亲自去给刘夫人施针,刘夫人一切如常,那样子是丝毫不知你们的事,再说那刘栋,见了你爹也跟没事人一样,你到现在还不清楚你的境遇吗?”
缇月有些诧异,“不,不可能,不会的。刘公子他说过他要娶我的,他一定是有事耽搁了……对……一定是刘夫人又病重了,耽搁了……”
“刘夫人的病你自己也清楚,是耽搁了还是压根不想来,你自己心里清楚。多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你自己说说怎么办吧!”
缇月刚刚直挺的脊背一下软了,冷笑两声:“不就是浸猪笼吗?浸就浸吧,死就死吧,省的被你们作践!”
淳于老太太毫不犹豫地喝道:“好,说的好,端上来。”
王嬷嬷从一头出来,手上拖着个盘子,老太太指着盘子里地东西道:“那里是白绫一条,还有我们淳于家自制的安乐茶一碗,你挑一个吧,这样你自己也算清白,淳于家也不丢脸!”
缇月看着盘里的东西,小脸唰的一下全白了,昂起的脖子抬起的头忽地一下全倒了,身子剧烈地抖了起来。
柳姨娘大叫一声,将缇月护在怀里,不住地磕头道:“老太太饶命啊!缇月,快,快给祖母赔不是,老太太您千万别,缇月她还是个孩子,她不懂事的,求老太太看在老爷面上……”
老太太伸手一挥,“啪”的一声,王嬷嬷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柳姨娘的脸上,“谁让你说话的,进了淳于家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规矩都不懂!”
柳姨娘愣愣的看着王嬷嬷,想要起身,老太太却是冷声道:“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一时心软让你进了门,这些年,你做了多少龌龊之事我先不跟你理论,你若再多说一句,这盘上的东西你们娘俩一人一样,省的碍我眼!”
柳姨娘抬起的膝盖又放了回去,嗓子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低下头去,一双眼睛四下寻找些什么,老太太冷笑道:“意儿今日不会来的,一切事由我处置。”
柳姨娘又软骨吓似地坐在地上,神情楚楚可怜,却也不敢再开口。坐在里屋地淳于意一动未动,邹氏心中欢喜不少。
缇月忽地幡然醒悟,整个人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赔罪:“祖母饶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祖母饶了孙女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还……不想死!”说着便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似有想起了什么,急忙道:“不是我,不是我主动地,我原本是打算跟着父亲好好学习医术了,要学的和缇萦一样好,我跟缇萦一起去给刘夫人施针,是刘公子主动拉我的手,说倾慕我,我才……祖母,我是真的想好好学医术……没想过……”她看见老太太面带讽刺地瞧着自己,说不下去了。
里屋的淳于意气的攥紧了拳头,到了这种地步,缇月居然还在颠倒黑白。
外面的淳于老太太也是啼笑皆非,心里冷笑,道:“你娘一直操心你的婚事,去寿光的时候你犯了错,你本不能去的,你娘怕缇萦有了好婆家你没有,硬是在走之前哄好了你父亲。缇萦在医苑跟着你父亲学医,去给刘夫人施针布药,你们娘俩知道后,先是老的吹枕边风,接着你又跟着缇萦去施针,跟着去还不行,还要一个人去……连翘那丫头什么都说了,你们娘俩要是不嫌丢人现眼,就把连翘叫来与你们当面对质。哼哼,当着我的面也敢颠倒黑白,嗬,果然有胆量,柳姨娘这辈子惯会颠倒是非,缇月,你竟也学会了。”
缇月脸上再无一点血色,心里知道老太太是把一切都问清楚了,趴在地上,身子抖得如筛糠。
里屋的淳于意不可置信的看着堂内的方向,脸色也并不好看,心中冷笑。
堂上,淳于老太太示意王嬷嬷把托盘放到一边,开口道:“说吧,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缇月闻言,忽地抬起头,大声道:“我要嫁去长安,我要刘栋娶我。”
老太太哼地一声,不屑地瞧着她:“我就知道你的野心。可你有没有想过,兴许刘家根本瞧不上你呢?自古这男子要是想娶谁,那便是用尽了一切手段都要娶到的,可瞧着你如今用尽一切手段,人家都装作不知道一样,你这不是上赶着打自己的脸出丑呢么!”
缇月一边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一边辩解道:“刘栋跟别人不一样,他脸皮子薄,只要我爹主动去提亲,他一定会里立马来娶我,再说了,刘夫人本就想找一个女医带回府上,我一点也不比缇萦差,只要我爹去提亲,刘夫人也会立刻点头,说起来,对于刘府是一举两得的事。”语气中带着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