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业寺坐落于城北玉山顶右,在临淄也算数一数二的。寺庙正中悬挂着“普渡众生”四个大字,好似在佛祖肚子里什么事都瞒不过,什么事都可以过去。
寺庙并不宏大,只有前后两座大殿,正殿供奉着如来佛祖,后方的侧殿供奉着观音大士,两殿旁前方都有个巨大的香火池,后方显然比前方清冷些。
淳于老太太徐徐走到了观音殿,缇萦紧跟在身后,老太太应是这里的常客,才进了大殿主持恩慈亲来迎接,双方一阵寒暄,淳于老太太捐了一大笔香油钱,缇萦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捐了些,然后淳于老太太跪在观世音面前,虔诚的祝祷祈福,烧了许多纸。
缇萦也恭敬地跪在一侧,虔心地向菩萨祈祷,方母一定要好好的,她的王姨娘一定要早生极乐,郑重地,诚心诚意地磕了几个头。
淳于老太太让缇萦自己逛会,她跪在那里仰望着观音静默不语。
缇萦走到一侧,看着面前地签筒,想到近日发生地事,鬼使神差的跪了下来,一边摇签筒一边想到那日的李仁,不由得心中紧张。
其实她对自己得未来一点也不清楚,在这个信息闭塞得时代,她认识不了几个人,甚至连信任得人都没有,她只能强大自己。
老太太是偏爱她的,也是缇萦现在唯一值得信赖的人。这一生,老太太看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知道缇萦这种身份必然是安稳,富贵一生最重要,人最好还能老实些。
一开始,老太太为缇萦考虑的是公孙凌轩。公孙凌轩虽在经商,但公孙一家上有公孙老太太,定会护着缇萦,邱氏又不是公孙凌轩正经的母亲,自然不敢太摆婆婆的谱,而邱氏的亲生儿子还要指着老太太三儿子顾看,这邱氏欠着老太太好大的人情,缇萦若是能和公孙凌轩成婚,余生应是顺遂,定然能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可谁知公孙凌雪竟然对自己的亲哥哥有了不该有的想法,这让老太太淡了这种心思。
原本老太太想着邹氏生产之后,带着缇萦去长安,再想看些合适的,哪知李仁会再来临淄。李仁的心思老太太一直都是知道的,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缇萦,缇萦也知道她与李仁不大可能,从来没有生过不该有的心思。
可没想到长大了的李仁还有这般意志,天天去福寿堂,借着孝顺老太太的名义变着法的给缇萦示好,甚至大胆主动表白,让缇萦春心萌动。
其实缇萦心里很清楚,他们俩个要在一起属实艰难,且不说陆家母女这对麻烦,就是那眼高于顶的赵氏,就够缇萦喝一壶了,可缇萦不怕困难,就是想要试一试,搏一搏,便是最后真成了梁山伯与祝英台,那也是一段佳话。
想到这里,缇萦长长吐了口气,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太多了,李仁那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自己这边居然开始幻想跟人家比翼双飞了,唉,罪过。
她突然有点佩服缇月了,不管什么事,什么人,只要是缇月中意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取得先机再说,至于后面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能解决的办法。
可是缇萦做不来啊!她想要的是毫无杂念,无算计的纯粹的感情。
淳于老太太也说了,不急,可要好好瞧瞧呢,万一有更合适的呢?总之,李仁不是唯一的,万一还有程咬金杀出来呢!
缇萦的签筒摇的等在后面的人都不耐烦了,终于在一片催促声中摇出了一只签,签字上面写着:下下。
毛竹赶紧上前,安慰道:“姑娘不必往心里去,不过是一只破签罢了。”
缇萦则是很淡定:这只签真实地反映了她如今地境遇。
殿门口便是解签处,毛竹陪着缇萦过去解签,刚走到近处,便见那里一群仆妇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地妙龄少女,她背对而坐,看不清容貌,只听她对面地老僧道:“……七宝浮图塔,高峰顶上安,众人皆仰望,莫作等闲看。姑娘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目前稍有不顺,但只需顺势而上,总会拨的云开见月明……”
缇萦失笑了。这老僧真是老油条,把人哄得开心。
待到缇萦时,刚刚得高僧看样子是下班了,上来一个满脸褶皱,一只眼睛瞎了,还有一道从嘴角到太阳穴的疤痕,神情狰狞的可怕。许多女子见了此人,纷纷离场,不想让他解签。缇萦一下得了好运,不用排队了。
缇萦径直坐下去,双手把签递了过去。那老僧略略一看,正要开口,忽见缇萦面相,他眉头紧锁,似是十分吃惊,便把那签随手一丢,毛竹一旁愤愤:“你这和尚,怎可这般无礼。”
老僧白了缇萦一眼,冷冷道:“这签字不是你的,你以后莫要冒充她人了,以后不用再求签了,求了也没用。”
缇萦心中一惊,心道,莫非真是遇到高人了?正要开口问,那老僧一脸不耐烦的喝骂道:“赶紧走,赶紧走,别问我,问了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泄露天机,快走,快走,莫要害我!”
毛竹还要想说什么,被缇萦拦住了,别为难这老僧了。另一边,王嬷嬷也在叫缇萦了,缇萦只好带着毛竹离开,走了几步缇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僧忙不迭地跑开了,活像后头有老狼要吃人。
缇萦心中暗诽:看来待在神明殿里的人未必有神明的心。
这边缇萦刚刚从殿里出来,就与刚刚的锦衣女子打了个照面,“缇萦?”
“玲珑?”
刚刚那锦衣女子正是金玲珑。金玲珑拉着缇萦,十分高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缇萦也是笑着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两个女孩拉着手,跟屋里人说了一声,便在寺庙里边逛边聊。
“听说缇月做了长安太守的儿媳妇,真真好命啊,你说你们俩一样的境遇,你怎么还没个着落呢?”金玲珑说话可是一点也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