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不想在祠堂再呆下去,拉着黄母就要走,芸娘大喝一声:“站住!”
缇萦一回头,芸娘眼中多了丝玩味,看着她这个曾爱慕到骨子里的丈夫,曾经爱慕到骨子里,现在就恨不得剔了他的骨。
“你们身上的衣服是我前两天刚用我的银子买的,也是我的,全部给我脱下来!你这无心无肺的,贪财好色的小人,你们不配穿我买的衣服!”说完,往前走了两步。
“你……你……泼妇!”黄梁欲走,抓着身上的衣服没有褪下来的意思。
芸娘往前一大步,挡在黄梁母子面前,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反正你们也穿过了,都脏了,留着也没用!”
“你……你要干什么?”黄母也紧拽着自己的衣服,这要是当众脱衣服,她以后还怎么活!
芸娘也不说话,拿着匕首七上八下的在两人身上划了一通,本来光鲜亮丽的衣服瞬间变得破破索索。堂上众人讥笑不断。
黄梁大怒:“你……你这个……恶妇……”说完拉着黄母仓皇而逃。
芸娘转身看了缇萦一眼,又朝着堂上的众人福了福,又道:“此次芸娘能脱离苦海,多亏了淳于大夫和缇萦姑娘。也谢谢众位长辈今日到场主持公义。“
说完,走到曹父面前,直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谢谢爹,还愿意认下芸娘这个不孝女!”转头又朝着张大人磕了下去:“谢谢张大人还芸娘自由。”
芸娘一声声的道谢,惹得堂上不少人偷抹着眼泪。缇萦在一旁,心中动容:跟芸娘比起来,真是自愧不如。和李仁之间拉拉扯扯,扭扭捏捏,纠缠这么久,也是没个结果。
转眼再看看芸娘,当断即断,长痛不如短痛。爱时义无反顾,不要时绝不心软,真是好性情。
一阵唏嘘之后,有人忽地出声:“淳于大夫,你们刚刚说的话还算说不,我五岁的孙子夜里总是咳嗽,你能治吗?”
淳于意拱拱手,恭敬道:“在下愿意一试。”
“走走走,快给我走……”那人说着就去拉淳于意,其他人见此,也是争先恐后的去拉人,这白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大家等等,请听我一言。”缇萦在混乱中大声道:“我爹如今是待罪之身,不能乱了章法去往各家,只能各位叔叔伯伯带着家中身体有恙之人来这里,我去求求两位官爷,推迟些时间赶路,望各位见谅。”
芸娘一旁又赶紧补上:“今日淳于大夫为各位诊治开的方子,我云娘为大家出钱买了。”
众人赶紧拜谢,回家去带病患前来。缇萦将云娘拉到一旁,福身感谢。
“芸娘,还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缇萦真诚道。
“别说一件事了,十件事都没问题。”芸娘拍拍胸口义气道。
“我想请你寻些人,将你手里的那份告世人书再多誊写些,送到更多的人手上,让更多人知道我父亲的冤屈。”缇萦拉着芸娘的手,言之切切,“我如今也只能想到这个笨法子了。”
芸娘反握住缇萦的手,“清者自清,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对了,我还想到一法子,能助你一臂之力。”
曹父和张大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身后,张大人笑呵呵道:“生女如缇萦,不枉一遭啊!”
缇萦福身,恭敬道:“谢大人夸奖。”
曹父将缇萦上下打量一番,频频点头,“刚刚你与芸娘说的事就交给我吧,我手底下的人可都写了一手好字。”
缇萦再次福身道谢。孙大力和钱五跟张大人打过招呼后,开始帮着淳于意搬桌子拿凳子。
没过多久,便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瞧病,这免费看病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不胫而走,没一会就排起了长龙。孙大力在一旁记着药方,缇萦和钱五负责维护秩序。好在来看病的人都是些小问题,一切倒也顺利。
从早到晚,淳于意等人整整忙了一天,芸娘端着盆炖肉放到了看诊的桌子上,“缇萦,淳于大夫,两位差大哥,忙了一天了,快来吃点东西。”
钱五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一听有吃的,赶紧站起身,往肉盆边凑去,孙大力和淳于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也往边上走了。
缇萦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个不停,刚走到肉边上,被芸娘拉住了。
芸娘将缇萦拉到一边,拿出一叠定好的纸,上面赫然写着“请命书”三个大字,“缇萦,这东西你收好,今日我求着不少人签了名字,按了指印。那告世人书是好,可真到了长安,谁知道有几个人看了,只有这个东西,才是最稳当的。”
缇萦翻看请命书,果然前三页已经被写满了名字,每个人的字迹都不一样,缇萦鼻子一酸,轻轻道:“谢谢你,芸娘。”
“谢什么啊,你这傻丫头,此去长安还远着呢,你自己可要多保重。”芸娘一副大姐姐的样子,说着,又把个布袋递给了缇萦,“这是我爹找人誊写的告世人书,还有些,我爹已经让人送到周围的村子上了。”
缇萦用力的点点头。芸娘又从怀里拿出个大荷包,塞给缇萦。
“这我不能要,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我现在只剩下钱了,你把这些拿着。日后没钱了就去曹记肉铺报我的名字,你尽管去拿。我与黄梁的事,还要多谢你和你爹,要不是你们,我断然下不了决心和离的。”芸娘爽朗道。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和翠娘的事,我是有些感觉的。我本以为是孩子的问题,边想着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个孩子感情会好一些,没想到他竟不能生育,这也彻底断了我再与他纠缠的念想。”
缇萦看着如获新生的芸娘,心中欣慰,“芸娘,你有这般手艺,在哪里都是金子,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日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芸娘猛地用力抱住缇萦,“对,你说的对,瞎了眼的才看不见我这块大金坨。”缇萦笑着回抱着她,两人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