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力叹了口,无可奈何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缇萦从包袱里拿出芸娘给的荷包,递给孙大力,讨好似的笑道:“孙大哥,昨日要不是你和钱大哥帮忙,我和我爹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这是我和我爹的一点心意,你和钱大哥一定要收下。”
孙大力看了眼荷包,脸上笑意满满:“不必不必,能给老百姓做些好事是应该的。”
缇萦没等孙大力说完,就把荷包放到了孙大力怀里,“孙大哥和钱大哥心系百姓,真是百姓们的福气。今日客栈里的人一看就是来打秋风的,这一路,我们边走边看,像这种打秋风的我们就不停留了。”
顿了顿,缇萦又说道:“可若是真遇上生病了,还要劳烦孙大哥停停,叫我爹再多做些好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淳于大夫和五姑娘都是大爱之人,我等自当支持。”孙大力奉承的紧。钱五看了孙大力眼,瘪了瘪嘴:“真善变。”
行了几日,投宿的几个客栈都是一样的情况,缇萦便等到夜深人静悄摸着入住,第二日,又趁着大伙没注意的时候赶紧离开,几日下来,行程并没有耽误,还快了一天。
路上偶尔遇到真正问诊的,淳于意十分仔细,诊脉开方子,一点也不含糊,路上很是顺利。过了淮阳便到了南阳境内,出了南阳就到长安了。
南阳似是刚下过雨,又是到了深夜,空气中雾气朦朦,根本看不清前路。钱五驾着车,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那边有灯,去那边看看。”孙大力站在马车上眺望,指着东南的方向。沿着灯光的方向走去,走到了一处小院。
孙大力跳下马车去敲门。开门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你们找谁?”
缇萦走上前,蹲下身,轻声道:“小妹妹,天太黑了,我们迷路了,能不能在你家住一晚?”说着,从怀里拿出碎银,放到小姑娘手上。
小姑娘拿着银子,往屋里跑,高兴道:“娘亲,爹,我们有银子了,有银子了……”屋里却没有回音儿,缇萦跟着走进屋里,屋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小妹妹……”缇萦一边叫着一边往里屋走去,刚一进屋,缇萦看见小姑娘趴在床边,摇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爹娘。
“娘,爹,你们醒醒啊,有银子了,有银子了……”
缇萦走近一看,床上的男女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缇萦赶紧上前搭脉。此时,淳于意和孙大力三人也走了进来,钱五顺势坐到了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别喝!”缇萦大喊一声,钱五手中的杯子都掉在了地上。
“为何……为何不能喝?”钱五下意识地站起来。
缇萦看着淳于意,郑重道:“爹……怕是……是……瘟疫……”
“什么?”钱五抠着嗓子眼,想把刚才喝的水吐出来。淳于意上前为躺在床上的两人诊脉,脸色越发难看。
孙大力退到门口:“瘟疫……是不是瘟疫……我……我先走了……你们……”说完就要走。
钱五一把拉住孙大力,“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缇萦将裙摆撕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护住口鼻,又给小女孩也护住,孙大力和钱五见状,也学着缇萦的样子,将口鼻护住。
“孙大哥,有我爹在这,你且安心。”缇萦劝慰道,“可如你离开这里,你可就找不到我爹这般的神医了。”
钱五在旁边点头附和,孙大力唉的一声只是退到了门外。
缇萦把小女孩带到一旁,轻轻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什么时候睡着的?”
小女孩眨了下眼睛,想了想,道:“我叫灵儿。我爹娘晚饭都没做,就睡了,村里好多了都睡着,叫都叫不醒。”
缇萦思忖,难道村里已经有很多人感染了吗?
女孩见缇萦亲切,又继续道:“我爹说了,只要有银子,他们就能醒了。”
此时,淳于意从里屋走了出来,神色沉重:“是传染性的伤寒。倒也不难,但需要费些时间。缇萦,今夜我们先在堂上待一晚,明日我去采药。”
听闻此,钱五如释重负,用胳膊碰了碰孙大力,不屑道:“胆小鬼。”
灵儿拉着缇萦的衣摆,把银子还给了缇萦,怯怯道:“姐姐,你们能让我爹娘醒来,这银子就还给你。”缇萦轻抚着灵儿的小脸颊,“给了灵儿就是灵儿的,明日你可以去买些酥糖,爹娘喝完药,你可以喂给他们。”
灵儿重重地点点头。
几人出现后,灵儿放松不少,拉着钱五和孙大力在堂上玩了一会儿,便靠在钱五身边睡着了。缇萦为灵儿盖好褥子,便走出门。
淳于意坐在院中地石凳上,写着什么。
“爹,”缇萦走到淳于意跟前,“灵儿爹娘……”
淳于意叹了口气,正色道:“怕是没那么简单……”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里刚下过雨,灵儿家在村子外边,不知道村里状况如何,若是……若是……若是患病者地排泄物没有好好处理,怕是要……”
缇萦心中一震,她刚刚把脉地时候就觉察出有些不对,可究竟哪里不对,她却说不出来。如今淳于意这么一说,她隐隐有了些预感。
怕是严重地流感和痢疾混在一起了,若是流感,可能就只是空气和唾液传播,加上痢疾,可就可能变成鼠疫,就是当年欧洲的黑死病,要知道当年欧洲人死于黑死病的有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且看看明天的情况吧!”淳于意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将手中的单子递给缇萦,“若是不好,你便带着灵儿去买这些药,别再回来了……”
缇萦看着手上的单子,不住的发抖,结结巴巴道:“爹,这种病最坏的打算是什么?”说完直直地看着淳于意。
淳于意别过脸,声音颤抖道:“焚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