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虎鲨借镜子，已经过了有两三日。多多听说借镜子的后续后，摇头感叹虎鲨的莽撞，“你年少时不也是莽莽撞撞，唐人街44号那件事可是你冒险历程中最能彰显你莽撞的一次经历，还显得你们这帮小孩很没有脑子。”唐晓翼近来特别繁忙，唐欣撂挑子不干，半个唐家的产业落入他的手中，分担唐欣的权利，神域的大小事物也落入了他的手中，近日来的空闲时间都花费在多多身上。
    多多卜算的日子，看着纸张上的日期，忍不住叹息一声“时间还真是快啊，八个多月的时间，马上都要过去了。我跟扶幽的产期还真是近，若真到了时候，光是防鬼这方面得忙死。”
    “瞎操心什么呢！鬼域那边当然有殷灵坐镇，要不然要她有什么用。你呀，还是赶紧准备好人参吧，生产时还能指望着它吊着口气。”唐晓翼从外面走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夹板。
    那小夹板被他扔在桌子上，一小沓厚厚的清单夹在夹板上。多多随意的拿起翻了翻，每隔几行就能看见熟悉的物件，越看眉头皱的越深“这上面的东西怎么那么熟悉？我好像也有。”
    唐晓翼坐到他身旁，拿过夹板“这小夹板还是乔安递给我的，说是你私库里的器物，看样子连你这个主人也不知道你私库里什么东西。”
    多多目光一瞥，看到自己曾经用过的武器时，反应有些惊讶“我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收进私库里了，看来回头我还要把墨玉取出来，墨羽扇我倒是有一直用着，等回头什么时候卸了货，什么时候再把玄墨和墨淬拿出来耍耍。”
    “还想着舞刀弄枪呢！孩子生下来后调养好身体就该干你的工作活了，这段时间我一人承担两人份的工作，高额负重，还不给发工资，阿殇，是不是得给点奖励？”唐晓翼坏笑着，挑起多多的下巴，迫使多多抬头仰望他。
    “谈钱多伤感情，奖励就算了。最佳员工奖要不要？只有这个，爱要不要。”这可是多多发自真心的实话，发工资，这也要看给谁？唐晓翼就不可能了，夫妇之间还计较什么财产嘛。奖励的话，给点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唐晓翼不说出自己的条件。
    “就拿个小学门口五毛钱一张的奖状打发我？阿殇，我劝你还是最好换个奖励。”唐晓翼岂能不知道多多打的什么鬼主意，他当然不满足于只得到一张纸质奖状，他要这东西也没什么作用。
    多多偏过头去，脑袋脱离了禁锢，站起身说“你要真想要什么奖励，你也有我库房的钥匙，直接从我的私库里拿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好宝贝都在你的墨玉中藏着呢，那些宝贝能比得过你仓库里的那堆破烂。”唐晓翼已经想到办法撬自家老婆的金库了。
    多多皱着眉，虽然他不是很爱金银财宝，但还是真看不惯别人说他辛苦搜来的东西是破铜烂铁。“至少也比你那垃圾堆好的多！”
    “行了！行了！你还是赶快处理你对公务吧，待会儿我跟墨痕约见，你要留在这吗？”多多试图赶人，不太想在同墨痕说话或是商量事被别人听到。
    无论多多问与不问，唐晓翼的选择当然是留下。“当然！除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会弄迫不及待赶我走，你说对吧？”唐晓翼的眼睛有点眯起来，似乎是笑弯了。
    多多知道他误会了，用了另一种方式澄清。“扶我一下，到前厅那张有屏风的桌子前，另外，嘱咐乔安烧壶茶水来。”
    “唉，成婚了，什么都好。唯独这一点不好，被人使唤没工钱也没奖励。”手上动作很小心的搀扶着，力度没敢用劲，生怕一使劲多多会感到疼。
    “你再念叨下去，我耳朵要起茧子了。奖励而已，好说。等我事情忙完，至少也要等到我与慕痕谈话之后，那时候你想要什么随便提。”多多暂时还想不到能给出什么样的奖励，只能让唐晓翼自己提。
    “天神族掌权者大人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可不能不作数哦~，要不然到时候鄙人可不好算账。”唐晓翼倒是高兴了，也没忘多多说的事，打开房门去找乔安办事去了。
    屏风下会客人，大开房门，备茶点，房内留下侍从，这都是象征着客人与主人清白，这原本是古代男子与女子会客时未必免人口舌，而专门有的一套礼仪。唐晓翼对这个解释很满意，屏风象征着清白，大开房门则意味着无保留，茶点则是应该有的，房内留下侍从则代表见面者商谈的事情与做的事，并非见不得人。
    乔安端着沏好的茶，托盘上还有一盘精致的点心。刚一放下，就听见传来了散漫的声音“哦哟，原来我被阿殇这么放在心上，瞧瞧这，啧啧！是觉得我上次没在这讨着茶吃，亏待了我吗？”
    “你哪次不是从我这占到便宜？我哪次亏着你了？回头还是请你吃一次闭门羹，看你还敢不敢在这嘴皮子功夫上跟我绕劲。”多多倒了半杯茶，放在墨痕前方。
    墨痕没动，直接上来切入主题“你现在没有法术，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因为没有了你的法力，我现在变得也很弱。我不能靠你的法力加持，我原有的法力很难聚集起来。若想应付接下来的强敌，只有一个能让我变强的方法——我需要获得你的恐惧——你对我的恐惧，还记得小时候吗？
    我第一次杀人时被你看到，我身上满脸的血腥和脏污，你回来后一连做了几天的噩梦。我那时发现，除了杀死时空管理局的人，获取他们身上的力量，还可以通过你的恐惧值和负面情绪来获得力量，并且是翻倍的。”
    说到这，被多多打断了“所以你就把我当个刷法力的机器一样，你不断的让我看到你杀人，然后从我这里获得我修炼时得到的力量，并且翻倍获得，合着我一直被你玩弄在鼓掌中啊！”
    墨痕讪笑着“哎呀，别生气呀，这不挺好玩的嘛。再说，你打伤了我，我也在你身上留下了水墨痕，咱俩扯平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多多就来气，撸着袖子指着胳膊上深深浅浅的水墨痕说“你那伤迟早有一天会愈合，你先跟我说说这身上的水墨痕怎么去？要不然咱俩没完！”
    墨痕更尴尬了，低下头蔫巴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解，我也不会去除它。”
    多多有些不解，逼问“你不是使用它的人吗？你怎么能不知道解法？这不是你的法术？”
    墨痕被猜中了心思，羞红了脸“这确实不是我的法术，水墨痕这法术的确是我自创的，可他的力量是我从时空管理局杀死的那些人身上得到的，我可以运用，但不能转化为自身的力量，我可以使用，但不能收回，从根本上来说，他除了听我的话，乖一点，其余的压根不在我的掌控之内。”
    多多被这个猪队友气的一阵眩晕，只觉得天地都在转。“就你这个样子！我现在都好奇，是不是有谁在后边推着你来找我！更何况，你这让我怎么再让你心底对你产生恐惧？”
    墨痕连忙摇头，摆手慌着说“不不不！不一定是恐惧，反正只要是负面的情绪都行。我之前就试过了，我的影响不了你，但你的可以作为法术转换到我身上。”
    片刻的沉默，让墨痕紧张不已，他以为这次计划要失败了。唐晓翼眼睁睁的看着多多做下了一个决定：抽取儿时的记忆，回忆往昔，以及——模仿幼时可笑的自杀。他改变不了多多的心意，他虽然不支持多多怎么做，但毕竟是自己的老婆，出了后果自己担咯。
    出人意外的，第一个反对的竟然是墨痕“不行！我不同意！你知道抽取记忆是有多么痛的，为什么还要做这个决定？我现在已经不想破坏你的幸福了，你不要逼我成为一个坏人！”
    多多虽然知道抽取记忆会很痛，但他之前没经历过，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墨痕“合着原来你之前一直想拆散我的幸福啊，不过现在可没人逼着你当坏人，这是我自愿的，不怪你。”
    “可是……”“没有，可是。我会请一位高手的，高手出马一定会很快，定然不会疼的。”
    多多眨了眨眼，开玩笑似的说“除非你经历过，要不然就不要试图说服我。”
    墨痕苦涩的在心里想：要是我真经历过，你又该怎么办呢？当时为我抽取记忆的也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可不也很疼很疼吗？
    多多让乔安进来，俯身在他耳畔，耳语几句。乔安先是皱皱眉，后又舒展。开行了个礼，便退下寻人去了。
    墨痕虽然好奇，但也没问，既然多多有打算，那么只需要听从安排就行了。
    不消片刻，乔安果然回来。身后跟着一位男子，个头比乔安还要稍高一些，一身白衣，白发。墨痕和多多没见过白活，白活从自家小徒儿口中知道过多多，自然也认识墨痕。
    唐晓翼曾在十九阁内苏辞玖的书房中见过白活，那是他第一次在十九阁交易。出于礼貌性，唐晓翼躬身打声招呼，算得上是给两人提个醒“羁尘仙尊，许久不见，阿殇请的是您家徒儿，怎的您亲自过来了？”
    多多反应过来，这位是苏辞玖的师傅，也跟着打了声招呼“今日能睹仙尊芳容，实乃幸事，恕晚辈身子不便，礼数不周之处多多海涵。”
    白活并未很古板，谦和的让两人起身，并主动介绍道“本名白活，别叫仙尊了，显得生疏。唤一声白活上仙就是了。”
    “长辞闭关去了，乔安来请。身为师长就替徒儿来了。就算是长辞没有闭关，你们要请的事情，还非我来不可。”
    小小的一张四方桌，四个人围桌坐，一个人站在自家主子身旁候着。
    多多心意已决说道“既如此，劳烦上仙快些动手。”
    白活不紧不慢的说“这事急不得，你现在的情况不适用。若想让墨痕不依附你的力量，有能力获得力量，很简单，不止这一个法子。”
    “什么办法？”多多与墨痕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白活。这个方法还是在墨痕实践后才得出来的结论，本以为是唯一的法子，没想到还有其他的方法。
    “找出一件曾经记载过怨念的东西，我可以利用上面的怨恨值转移到墨痕身上，让他自己吸收获得力量。”白活说完这句话，才慢悠悠的品尝手中的茶。
    一想到怨念，多多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苏辞玖的那把人骨折扇。
    “那把扇子上的怨念能拿来用吗？”多多不自觉的发问。
    白活被他的问题搞得一愣，张了张口问“这年头，扇子上也有怨念了吗？难不成……真跟不上你们这代小年轻思想了？”
    白活大脑飞速运转，白活现在有点懵，白活在想自己是不是老了，白活陷入自我怀疑。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唐晓翼接过话“不是，扇子上还真不至于生出怨念。他指的扇子是苏辞玖的人皮骨扇，那上面的怨气隔老远都能感觉到。”
    白活此时的内心活动：我家乖巧可爱，冷漠疏离的小徒儿，私底下那么血腥的吗？剥人皮、削人骨、做扇子，这几个字怎么都认识，连起来怎么都那么陌生，而且还跟自家小徒儿有关，还是自家小徒儿做的！白活感觉他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对自家小徒儿的印象又有了一次改观。
    怕白活误会，唐晓翼还难得好心的替苏辞玖辩驳了一句“不过不是你家小徒儿做的，他撑死只会个剥皮，还真做不来这么精致的扇子，是之前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老鬼做的，不过已经死了。”
    苏辞玖：谁说我只会剥皮？我会的可多了，羽翼天神要不要体验一下？
    解释清楚后，白活也没再多浪费口舌。看多多也是打定了主意，直接以咬死的口吻说“开始后就不能停止，无论被抽取记忆的人有多痛苦，这个过程不能被打断，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不会后悔。”
    白活指尖伴随着口中的低吟，有一缕细丝钻入多多的意识，不断探寻着那段童年时的记忆。抽取记忆有些违背天道法则，更违背人的生理，这是一项不可逆的，所以这个痛苦会万分煎熬。
    记忆被抽取的时候，多多只觉得脑子被塞入了什么东西膨胀的快要炸掉！随后又紧紧缠绕住了一块地方不断的拉扯，似乎要让脑袋与身体分离。可再痛，他也只能先忍着，等这段记忆取出来，一切就好说了。被抽取过的地方空了一块，脑子里也对应着空了一块，白活用神力安抚了一下被惊扰的记忆，把抽取出来的记忆放在一块圆润的玉石里。
    他把玉石交在多多的手中，叮嘱道“千万不要让玉石离开你身边太久，否则里面存着的你的记忆会缺失片段，到最后虽然还能回到你的脑中，那也是残缺的。这块玉石能养护你的记忆，在离开大脑意识后存储起来，如果离开了这个玉石你的记忆将再也回不去了。”
    多多很小心的捧好玉石，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他仍然能感觉到脑袋中微微的胀痛感。
    白活临走时，墨痕叫住了白活“这应该，不会对阿殇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吧？”
    “不会，你就放心好了。”
    墨痕目送着白衣道人远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