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安知道不能让别人发现家里有野猪,出去索性把院门关上,然后看向坐在摆着零嘴的小凳前的妹妹。
“小红,你在这儿吃着守着门,有事去后院叫人。”
刘永红点头。
一看她同意了,刘永安就想往后院去,忽地觉得刘永红有点太乖了,竟然都不闹着要跟着他走。
他拐了个弯走到她跟前,发现她正在啃一块饼干。
“哪来的饼干?”
“刚刚的奶奶给的。”
“刚刚的奶奶?刘知青?”
刘永安惊了,刘念的辈分这么大吗,竟然是他们奶奶辈的?
怕被骂,刘永红举着比她手掌还大的压缩饼干说:“我就吃我这一角。”
“你掰开了再吃,不然饼干上都是你口水。”刘永安嫌弃。
“我没有口水。”
“人都有口水。”
“我没有。”
为了证明,刘永红还张开嘴让刘永安检查,刘永安看到她沾满的碎沫小米牙,不由嫌弃地移开眼。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跟你计较。”
说着,他就去了后院,跟正好空着的刘奶奶告状。
“刘知青给了妹妹一块饼干,老大一块了,能当晚饭吃,妹妹啃了好几口。”
“那你也去吃一口。看着妹妹,不要让她一个人吃光。”
“哦。”
他不走心的应了一句,脚步却没有动。
他知道刘永红不会一个人把饼干吃光,家里得了好东西都会分着吃,刘永红以前得颗野果子都知道咬一口把剩下的留给他们。
这会儿比起饼干,他更关注处理中的野猪。
好多肉,看着就开心,嘿嘿~
他知道野猪要拿去卖钱,可总会有零碎剩下来,像大骨头什么的,背去镇上死沉,还不如自家吃了,还有一些肉脏也不好卖,可以自家吃。
猪大肠有点臭,处理起来又麻烦,但对长久没油水的人来说,也不是不能吃。
还有猪肺和猪腰,爱吃的人也不多,也可以留下来。
刘永安在心里盘了一遍,越盘肚子越饿。
闷头处理野猪肉的人也饿了,眼前血淋淋的场景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食欲。
“能赚不少,今天吃顿好的。”刘爷爷小声说了一声。
刘奶奶早就想问了,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有刘爷爷这句准话,她沧桑的脸上添了笑容。
“行,那我先去把骨头炖上。”
“哦~”刘永安开心地蹦了起来。
“你小声点。”刘永平瞪他。
刘永安连忙捂嘴,不敢发出声音,却开心地在院子里转圈圈。
看到家里孩子高兴,刘爷爷捶了一下弯太久酸疼的腰略站了一会儿再继续忙碌。
分解好的肉大约有200多斤,比他想的要多。临近年关,猪肉的价钱应该会有所上涨,不要票的肉涨得更多,算下来要是刘念只拿一百元和一个猪头,他家就能赚一百多,可能比刘念赚的都多。
一下子赚太多,他心里不太好意思,却又没法把钱退一部分。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不存点钱,走都走不安心。
要是年轻几岁,家里还有其他能当家的人在,他也不至于贪别人的钱,说不定还敢出去闯闯,找机会干票大了。现在他是怕了,事事以稳妥为主。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他就去了镇上。
他是逃难来的青山镇,当时跟他一路逃难的人有去其他村子落脚的,也有投奔镇上亲戚的。
他找的徐强就投奔了镇上的亲戚,后来又娶了屠夫家的独女,在镇上安定了下来。
徐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跟老婆姓,如今在肉联厂上班;二儿子跟他姓,是革委会的。
逃难路上刘爷爷救过徐强的命,前些年徐强还说可以帮刘爷爷的两个儿子找门路买工作,现在自然是不再提起。
工作越来越难找,他也没有儿子。
但是两人的情份还在,他知道徐强有门路,以前他在山上弄到好货也会找徐强。
他原想着这次的肉多,不用勉强徐强全买,可以卖一半给他,剩下一半零卖,再托徐强问问野猪肚要去哪儿出手。
情份归情份,人还是要知道好歹,不能仗着情份故来,不然他跟徐强的关系也不能保持这么久。
也巧了,徐强正好托人找野猪肚想拿来送礼,就把野猪肚买了下来,连带刘爷爷带去的肉也都给包圆了。
年底了,镇上缺肉,就算徐强大儿子有门路,也挪不出那么多肉用来送礼,刘爷爷送来的肉正好能补上这个缺。
刘爷爷也恍惚,这也太顺利了,他家都没怎么出力,就得了二百块钱和三十块钱的票。
这样的好事,该煮顿肉庆祝,早知道就不把肉都给卖了。
他婉拒了徐强留饭,出去走在路上都有风。
本来想买点什么回去,一看到供销社里都是人,他不想跟老娘们挤就没进去,转而去了肉摊。
他去时都快中午了,肉摊上没剩下什么好肉,剩下的让他拿钱票换他还不如回家吃家里野猪杂碎。
做人不能飘,还是省着点吧!
盯着看了几秒,他就决定什么也不买。哪怕空着手,他回村时比来时背挺得直了些,可能是背上筐子里少了赘人的肉。
家里人都在等着他回来。
刘永安坐不住,醒来后从家里到村头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刘奶奶骂了他不听,刘永平管了他也不听,刘永红想跟——他更不愿意了。
一看到刘爷爷出现在村头,他就像小炮弹似地冲了过去。
“没东西,没东西。”
怕他说漏嘴,刘爷爷先开口镇住他。
刘永安蔫了,用表情包形容就是雷劈后裂开碎掉成了灰。
刘爷爷有些想笑,又有点心疼,背着手回了家。
刘永安跟在他后面,要哭不哭的,像受了极大的打击,一直没缓过来。
“怎么这样了?”
刘奶奶看到他,又看到他身后的刘永安,发出一声轻笑。
“不知道他,傻乎乎的。”
赚了多少的钱,他当然不能跟家里的孩子说,最小的刘永红甚至不知道家里昨天弄来的大野猪去了哪里。大的两个知道,却也不好意思问钱,也就刘奶奶知道数目。
刘爷爷没提钱,却跟家里三个孩子包括老伴都说了以后在村里有事多帮着刘念,不能让她被村里人欺负,但不能帮得太明显,让别人看出来。
家里几口人在听他重复提了好几遍后,都把话记在心里。
刘念是隔了五天才想起要去刘家拿一百元钱,没办法,在家管教懒汉呢。
潘大壮退烧后又躺了几天才被催着干活,但地里剩下的活真不多,葛春花自愿替儿子去干。
都下过雪了,山上的柴湿气大,深山也比以前危险,她也就不再上山砍柴,地里的活自然就交给了她。
刘念也随她,却不想让潘大壮在家就这么躺着,逼着他干活。
可她又实在找不出活,因为她前段时间的鞭策和葛春花和潘大壮的努力讨好,家里的活干完了,只要不作妖,她们完全可以躺平了过冬。
潘大壮倒是想躺平,刘念不允许。
她没活硬找,就是不让潘大壮歇。
潘大壮火了好几次,都被萝记镇压了,这会儿正在家摔泥坯呢。
家里鸡窝得补补,其他地方可能也得修,多备点黄泥坯说不定哪天能用得上。
一百块钱对刘念和潘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在乡下还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也不可能把钱拿出来让潘大壮用。
因为缺钱,潘家这年过年过的极为简单,差点连初一给孩子们准备的瓜子都凑不出来。
不过葛春花一向抠,村里人也没有多想,以为是潘大壮看病花太多钱才让她今年格外的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