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祈西悦公主府。
新任京兆尹秦大人气势汹汹地上门要人:“公主府窝藏罪犯,我要进府搜查,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庆安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这位年轻的京兆尹:“构陷公主府,可不是秦大人能担当的起的。”
秦崎冷哼道:“作奸犯科的正是公主府的家仆,你百般阻拦不让我搜查,太子若是怪罪下来,也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庆安也跟着冷哼道:“那你便去让太子亲自来啊。”
公主府的士兵各个严阵以待,京兆府的差役也不相让,一时间公主府门前剑拔弩张。
小春匆匆赶来打破了这有些紧张地气氛。
“公主请秦大人到府上一叙,许是有什么误会。”
秦崎不屑地哼了一声,路过庆安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
“能有什么误会。”
秦崎跟着小春一路绕过回廊,进了几扇月亮门,又绕着湖走了半圈才站住了脚步。
如今正是初夏,一美人倚坐在湖心亭,闲散地趴在栏杆上往湖里投喂着鱼食,看那争先而上的鱼群翻涌,低低地笑出了声。
长发随意绾起,松松簪了个步摇,碎发垂落,为她平添了几分卓绝的气质。
小春上前道:“公主,秦大人到了。”
秦崎随意拱了下手,不是很尊重:“见过公主。”
听见声音,美人回头,一双琥珀色清浅的眸子流光溢彩,正是当今圣上最纵容偏爱的女儿祈西悦公主。
卫逐染起身走到亭子中央的软椅上坐下,右手闲散搭在扶手上,表情漫不经心,十足的上位者气势。
淡淡开口:“秦大人要找的,是谁?”
秦崎被无形的威压骇住一瞬,又在心里唾骂自己怎么会被个女人吓到。
于是刻意提高了音量回道:“公主府的家仆肖夜,公主还是赶快将人交出来吧,臣还有别的公务在身。”
他视线落在左边几个面容清俊的男人身上,其中正有那个家仆肖夜。
心底不由得冷哼,对祈西悦公主又多了几分厌恶。
一个沉溺于情色的女人,也敢跟太子殿下作对。
卫逐染慢条斯理道:“公主府的家仆犯了错自有公主府的人来管教,轮不到旁人插手。”
秦崎皱眉道:“他犯的是大宁的律法,理应交由官府处置,公主若执意窝藏罪犯,臣即刻便上书参奏。”
卫逐染眼神瞥向右边,一个男人立刻跪了下去:“公主,奴才没有啊……”随后还要说些什么辩解的话。
眉头微蹙,道了句:“聒噪。”
肖夜便立刻噤了声。
视线重新落在秦崎身上,卫逐染道:“本宫的仆人说了,他没有,秦大人许是误会了,还请回吧。”
话音刚落,几名全身甲胄的士兵上前就要强行带走秦崎。
卫逐染凉凉的声音响起:“本宫已经同秦大人解释过了,若秦大人再做些出格的举动,本宫不会手下留情的。”
秦崎推搡着架住自己的胳膊,大吼道:“那个肖夜强占良田,欺男霸女,还纵马伤人害得一死一伤,公主包藏罪犯……”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拖走,却见那本来毫不在意的祈西悦公主突然顿住了动作,打断了他的话:“放开他。”
士兵松了擒住秦崎的力道。
卫逐染眼里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冷声道:“你说肖夜他干了什么?”
秦崎站直身体,拍了拍自己些凌乱的官服,义正言辞道:“强占良田,欺男霸女,纵马伤人害得一死一伤。”
“公主若执迷不悟窝藏罪犯,臣就只好上奏圣上了,天理昭彰,臣就是死谏,也要将案犯捉拿归案。”
卫逐染却没注意他后面的话,早在秦崎说到“纵马伤人”的时候她就已经起身了。
缓缓踱步到肖夜面前,食指勾起他的下巴,拇指指腹轻轻抚上他的眼尾摩挲了两下,欣赏着那双因恐惧而泛红的桃花眼。
声音里满是遗憾:“你的眼睛是最像的,可惜了。”
寒光闪过,肖夜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他捂住眼睛趴在地上,鲜血从指缝溢出。
卫逐染将手中沾了血的匕首扔在桌上,发出“当啷”一声。
蹲下身将肖夜发间的桃花簪拔下,用帕子仔细擦掉花蕊上沾染的血迹,又走到其他男子面前。
这几个男子立刻惊喜地跪下,等着卫逐染的恩赐。
那桃花簪是用锦州特有的凭澜玉雕刻而成,五瓣桃花瓣雕刻精美,围着细小的花蕊,整朵桃花栩栩如生,仿若刚从枝头摘下。
卫逐染将桃花簪插在了其中一人的发间,垂眸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新的肖夜。”
那人迎着其他几人嫉妒的目光,志得意满谢了恩。
人人皆知,祈西悦公主养的面首都没有名字,只有她最喜欢的那个才能带上桃花簪,有资格拥有名字——肖夜。
前肖夜还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眼睛止不住哀嚎:“好痛,我的眼睛……”
卫逐染用下巴示意秦崎:“你可以带走他了,随你怎么处置。”
秦崎早就呆住了,传闻祈西悦公主性情无常,他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听了这话,还是狠狠瞪了眼卫逐染,冷哼一声上前押走了那个伤了眼睛的肖夜。
走的时候,正迎面与一个女孩儿擦肩而过。
女孩儿七八岁的样子,跑起来发带随风飞扬,后面正跟着个年轻女子笑着追她:“卉卉,你跑慢点,当心脚下,别摔着了。”
卉卉头也不回道:“嫂嫂你快点跟上,公主姐姐说了今日要带我去泛舟的。”
稚嫩的声音传来,那几个侍立一旁的男子立刻低着头退了下去。
卫逐染将桌子上的匕首胡乱擦了擦便收回刀鞘,藏在袖子里。
一回身,卉卉已经跑到自己面前了,声音清脆地叫她:“公主姐姐。”
脸上的冷意褪去,换上明媚的笑脸揉了揉卉卉的发顶:“下次不能跑这么快了,摔了怎么办?”
谢青瑶跟在卉卉身后姗姗来迟,刚好听见这话:“可不是嘛,我刚刚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边说边拿团扇给自己扇风,刚刚跑了一段路,身上已经起了层薄汗。
卫逐染笑笑,拉着她坐下:“喝口茶缓缓,你这身子虽是有昭昭的药调理着,但到底是体弱了那么久,还是要注意着点。”
谢青瑶小口小口喝着茶:“昭昭神医妙手,我现在已经比从前好得多了,不说这个了。”
她视线落在桌子上残留的丁点血迹,问道:“那个就是太子新提拔的京兆尹?瞧着不是善类啊,怎么感觉他跟你有旧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