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满月宴后是新年，新年过后是百岁宴。
向异族出兵是大事，而且姚君当时只是下令暂时不要告诉陈兮，因为他知道天谴动静很大，瞒不过人，早晚会传到陈兮的耳中。
一家人吃过晚饭，陈爷爷看过小外孙后，便回去休息了。
姚君穿着日常的衣裳，抱着儿子坐在床榻上玩耍。
这栋宫室是新建的，除了外在的风格还是同天宫一样外，内部的布局和摆设，都具有现代风格。
而且宫室的墙壁和下方都添加了保暖材料，让冬天不再像以前那样寒冷。
陈兮擦完手，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正玩的开心的父子俩，心底是说不出的开心，但当想到近日听到的传闻，就又皱起了眉头。
等小宝玩累了，陈兮从姚君手里接过孩子交给奶娘，然后让小萝带她下去歇着。
等卧室门关上，一只大手就摸上了陈兮的腰间。
陈兮打开那只作怪的手，俏脸冰寒的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被打了一下，姚君依然不安分，五指灵活的四处寻摸着什么，嘴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说什么？”
被他细磨的有些脸红，陈兮干脆脱了鞋，转身盘腿面对着姚君，问道：“小宝出生那天发生了什么？”
动作一顿，姚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陈兮真的得知后，又怕她生气，不过该解释的东西，还是要解释。
姚君坐起来，把陈兮揽进怀里道：“别生气，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陈兮生气的掐了他一把，只不过弄的自己手指生疼，心里就更气了。
这狗男人！
姚君身上的肉同现代那些肌肉男一点都不一样。
既没有明显的肌肉线条，也没有八块腹肌，但皮肤和肉都非常的紧实，硬邦邦的。
姚君见状赶忙抓住她的手，害怕她伤害到自己，然后解释道：“那天气象不正常，观星台还被雷给劈了。”
“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我怕有人会针对咱们儿子。”
陈兮皱眉：“所以你就血祭？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当时她没见到，都是这几天听人说的，但光是想想血祭这俩字，就知道有多残酷了。
虽然在大吉已经生活了两年，而且已经结婚生子，还见过两次惨烈厮杀的战场。
但还是无法接受这种无意义的屠杀！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必然会被史官大书特书，对姚君的名声构成不可挽回的损害！
姚君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并不是很在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没少同那些异族战斗、厮杀。
不管是大秋、玄增还是大吉时期，每当遇到灾难，那些异族就会想着抢夺他人赖以生存的食粮，还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姚君的思想同陈兮不同，哪怕他的本性依然还是白梦，但在大吉生活了几十年，见到过那么多的血腥暴力，仇恨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别说是他，大吉的任何一个普通民众，都不会对异族人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这个时代的民众，可不是后世被养成羔羊的民众！
在这个时代，没人会教你以德报怨，只会告诉你去，有仇报仇！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公卿贵族，做得太过分了，也会被民众暴起反抗杀死。
所以士大夫阶级以上的家庭，都会筑起高墙，出行带着随从，就是担心被民众杀害。
而城墙越来越高，随行人员也越来越多，就带着人越加的高贵，然后人们会认为这是礼仪的一部分。
但在姚君看来，这分明就是怕。
当然他也怕。
怎么可能不怕，人心是复杂的，一百个人里，就算有九十九个敬仰你，只要一个出问题，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姚君身上背负着的，并不仅仅是他自己！
姚君想到了开启华夏复兴的那些人，千百年来，能与上古圣贤相媲美的也就只有他们了吧。
从民众中走来，又回到民众中去。
甩了甩头，姚君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对于屠杀异族人，他并不会后悔就是了。
姚君叹了口气：“兮兮，你还记得去年的玉京之战吗？”
陈兮挑了挑眉毛，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虽然那场战争她并没有参与过，但那个时候是她刚到洪城的时候，每天陈战都会向她汇报玉京城这边的情况。
而她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姚君出事。
“当然记得，但这跟血祭有什么关系？”陈兮口气不是很好，认为姚君在转移话题。
姚君抓起陈兮的小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着，“那你知道北蛮、羌族和西域诸国入关时，造了京观的事吗？”
“兮兮，你知道京观是什么吗？”
就算以前不知道，但在耀国和玉京生活了这么久，陈兮也早就知道了。
回忆了一下，当时陈战汇报的时候，只是隐晦的提起过那些异族联军屠城了，但只是一语带过，并未详说。
陈兮脸色一白，她有些明白姚君想表达什么了。
姚君察觉到了，把陈兮往怀里紧了紧，从身后抽了条毯子给她盖上，继续道：“兮兮，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家人的残忍啊。”
“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对我并不会有什么影响，甚至玉京中的民众还会拍手称快。”
“其实我也不喜欢血腥暴力，但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如此做。”
“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喜好，就枉顾民众的惨死，而对敌人仁慈。”
“因为他们不会对我们仁慈，那只不过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陈兮想到了原本历史中会发生的事，那真的是一串串的血泪史啊，那些外族真的不懂什么是仁慈！
大吉的礼乐制度，同后世的完全不同，但也是这个时代的礼仪之邦。
但这个礼仪之邦同后世的也完全不同。
尊我华夏之礼，才是文明。
这才是大吉礼仪的核心思想，至今芈国都被某些诸侯，称作野蛮呢。
至于不遵守礼的国度和人，在大吉的上层建筑里，从没有把他们当做人看。
用现代的话来说，大吉的礼仪便是这个时代的标准！
陈兮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现代几十年的教育，都可以把猛虎养成绵羊，只能说幸好陈兮大部分时间是在家里学习的。
所以姚君稍微一点拨，陈兮就理解了，并明白了过来。
陈兮：“所以你早就有准备了？为了祭奠那些死去的民众？”
姚君点头：“当然，只不过因为小宝的出生，提前了而已。”
陈兮吐出一口浊气，从姚君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身跪坐在床上，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抿了抿嘴，陈兮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眼睛，轻声道：“抱歉。”
“光道歉可不够。”姚君挑了挑眉毛。
陈兮咬着下唇，媚眼如丝的瞅了他一眼。
“今晚随便你。”
姚君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张开怀抱道：“夫人？”
陈兮羞恼成怒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像是一只发怒的小猫，凶猛的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