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五原受辱:重耳过卫受冷遇,五原又遭农人欺
作者:千里草人   春秋晋国风云最新章节     
    重耳到达卫国都城帝丘时正是公元前644年,可怜的卫国距上次被灭仅仅过了二十余年,此时的国君正是卫文公。
    卫文公是一位很有作为的国君,他是在举国破败的基础上即的位,可谓是受命于危难之中。卫文公即位后,通过减轻赋税、慎用刑罚、发展农耕、重视手工业和文化教育事业,并任用贤才,加强与中原各诸侯国联系,在短期内实现了重新站起来。
    史料记载,单是军事实力,从刚复国时仅仅得到齐国支援的三十辆战车,到现在已经有三百辆战车的军事规模了,已然恢复了当初卫国的基本国防力量。
    重耳一行人来到卫国都城帝丘时,正是卫文公16年,卫文公听说晋国公子重耳来到了都城帝丘,直接下令:赶走这糟老头子。
    卫文公为何要赶走重耳?
    原因很简单,重耳身上有着一半的戎狄血脉!前面我们讲过,重耳生母来自大狐犬戎,是卫文公眼里的戎狄,而戎狄与卫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16年以前,万恶的狄人灭了卫国,杀了国君卫懿公,还将他吃得只剩下一副肝胆!毁了卫国都城朝歌,屠杀了数万卫国人民!此仇不共戴天!
    如果没有齐国,卫国已经亡了。现在你重耳虽然说是晋国的公子,但既然与仇人有血脉关系,那便是咱卫国人的敌人!
    不过,咱卫国也是礼义之邦,你重耳现在穷困潦倒,我们就不赶尽杀绝了。但想要进城来吃喝休整,想要寡人将卫国纳税人的钱给你重耳作川资路费,那是休想!
    当然,这个仅仅是卫文公对外公开宣称的借口而已。对卫文公来讲,真正在意的,是晋国。卫国不敢得罪晋国,既然现在这个公子重耳是被现任晋侯追杀逃至卫国的,那卫国能轻易接纳吗?
    卫国复国后,又与邢国交上恶。可恶的邢国勾结戎狄一次次挑衅侵犯卫国,卫文公花了很多年与之周旋,总算灭了邢国,但自身亦受伤颇重,国力受损。一旦再与晋国交恶,卫国又将面临亡国隐患。
    礼遇他国流亡公子本来是应该的,但这种礼数在国家生存危机面前,真的顾不上了。
    重耳真是要哭了,但哭是没有任何用的,还是快赶路吧。既然没法进卫国都城,那便沿着官道继续前行吧。
    一行人又累又饿,实在饿得不行了,颠颉干脆提出要不当回强盗,在乡下打个劫,填填肚子。
    重耳当然不同意了,自己贵为晋国公子,面子永远比肚子重要。当强盗行抢掠之事,这传出去那自己还怎么做人?兄弟们,大家忍忍吧。
    但凡是个人,一顿不吃饿得慌,饿是有极限的。一行人忍着饥饿继续前行,这天,到达一个卫国五鹿之地时,实在饿得走不动了。
    五鹿,在今天的河南省濮阳县南。大家找了一处靠水的地方坐下歇息,重耳不禁又为头须卷款而逃生起闷气来。
    火爆脾气的颠颉捧了一口水喝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嘟哝着:“这什么破地方,连只鹿也没有。”
    他与魏犨已经多次持着弓箭去打过猎了,但茫茫平原,哪来野兽?老天似乎故意要折腾他们,不用说没找到野兽,连一只飞鸟都没找到。一路来,他们只能将就着吃点野菜清汤,一个个吃得嘴巴泛青水。
    这些都是大夫公子哥,平时算是养尊处优,尤其是重耳,这样的苦哪里吃得了?
    狐偃四处望了一下,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群农民,大喜道:“公子,前面有人家,我们赶紧上去弄点吃的吧。”一行人顿时来了精神,大家加快赶着车向农夫走去。
    这群农夫正值劳作之余休息吃饭时,那个饭香啊,让重耳此时感觉肚子实在比面子更重要了,于是便吩咐狐偃去讨点饭来。
    农夫们见一帮饿得已无血色的人过来,都警觉起来,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狐偃上前,对一老农行礼道:“老人家,我们是晋国人,车上坐的是我们的主人。好久没吃过饭了,所以请您老人家帮个忙,行行好分点吃的给我们。”
    老农一听原来是讨饭来了,见这帮家伙一个个穿得不象穷苦人家,都是官宦子弟模样,心想你们这种人平时高高在上,哪知道我们当农民的辛苦,平时只是欺负我们,我们才不给你们饭吃哩。
    于是老农冷冷道:“堂堂男子汉,居然连饭都要讨着吃,真是太不要脸了。我们是你们眼里的野人,不吃饭没有力气,没有力气不能干活,不干活养不了一家老小。对不起了,我们这点饭自己吃都不够,实在是不能分给你们。”
    狐偃没有办法,心想要不借点他们庄稼地里的粮食,反正自己有锅,烧点给大家填填肚子?于是又道:“既然这样,要不你们将粮食借点给我们,我们自己烧了充饥?”
    老农本就厌恶这种官宦子弟,心想:还想借粮食?什么时候还?没门!这种人平时不劳动,只知道欺负贫下中农,吃泥巴去吧。
    于是,他随手捡起一块干泥,递给狐偃,道“:粮食是不借的,这里,只有这些东西。”
    这下把重耳给气坏了,他跳下车来,扬起鞭子便要抽老农。一帮农民见状,纷纷抄起锄头也围了上来。
    狐偃大急,忙劝开重耳,道:“公子息怒,这可是大喜事啊。你想啊,土乃国之根本,今天公子到这里,又不认识这些人,他们居然将土给了公子,这说明了什么?这意味着公子将得到国土,这是大吉兆啊。公子非但不要生气,反而应该好好感谢他们,臣建议公子拜受这块土吧。”
    重耳一听,这倒是个好台阶,自己得马上顺着这台阶下来,否则真打起来,自己这方虽个个人杰,但都是饿得没力气的。对方刚吃完饭,且人多势众,又在人家的地盘上,打起来说不定自己的耳朵给削掉一只,那重耳便叫单耳了。
    于是,重耳便扔掉鞭子,整整衣冠,双手将那土块从老农手里接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安置于一大石块上,然后行了大礼,口里念着感恩上天的话。
    然后一行人都对着土块行礼,把那群农夫看得是目瞪口呆,心道:还以为是一群假扮成贵族的叫花子,原来是一群神经病啊。
    虽然狐偃借着土地给重耳吃了一顿精神食粮,但大家的肚子总是饿得厉害。再走了一段路,一行人一个个都饿得不行了,于是便在一个小树林里休息。
    重耳有气无力,干脆便躺下了。见重耳饿成这个样子,大家心里很着急。
    突然发现小树林里正好有一些野菜,众皆去采野草,然后熬成汤,喂重耳吃点。
    重耳尝了一口就吐掉了。实在是太苦了。
    是的,重耳公子那是娇贵之体,哪里吃得下这玩意儿?肚子再饿也是吃不下野草的。
    但饥饿总是折磨着重耳,大家又走了两个时辰,重耳终于撑不住了,他眼睛一黑,便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重耳似乎闻到一股肉香,那是久违的肉香啊。
    重耳精神一振,睁开眼睛,原来正是赵衰,正喂他喝肉汤。
    多么美味的一碗肉汤啊,重耳吃了两口后,顿时恢复了体力。他三口并作两口,将一碗肉汤以及一小块肉,还有一点野菜全部吃到肚里,打了个小饱嗝,问众人道:“大家打到猎物了?”
    没人接话,大家都看向介子推。只见介子推朝着重耳微微一笑道:“公子醒了?醒了就好了,我们可以继续前行了。”
    原来,看着重耳行将饿死,在重耳晕厥众人急得跳脚时,介子推走到一旁,然后弄来了一小块肉来!
    他吩咐壶叔立即将这块肉煮成一锅野菜汤,然后喂给重耳喝。
    总算是汤里有了肉味,重耳把自个儿肚儿吃得圆圆的。本还在想这是什么肉,结果一看大家的表情,再看介子推的样子,他很快便明白过来!
    重耳不禁感动流泪,他走到介子推面前,哽咽道:“为了重耳一介流亡公子,大夫您居然舍身而救,此恩重于天,重耳没齿亦不敢忘也!”
    重耳总算挺过来了,一路颠簸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