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快到晌午,大伯娘和薛宝莹起身离开,家里还有个薛庆有等着吃饭。
薛灿送人出去,一脸满足地进厨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老宅的人不开心,她就开心!嘻嘻!
她熟练地淘米倒入锅内,又加了半舀子水,经过两次夹生一次糊锅,她已经学会了蒸米饭。
至于菜品,她没有以前放肆了,非要顿顿吃肉。
一个猪肉炒白菜,一个鸡蛋蘑菇汤,再配上一小碟酱菜,足够一家四口吃了。
招呼许氏端饭,一家四口依旧去西屋吃。
今日天气挺好,没有起风,屋内前后门都敞着,前院大门也开了一扇。
这宅子占地大,左右邻居离得远,门口出去是一个坡,下面是田地,平时见不到人影。
薛灿是真没想到,会有不速之客登门,还直接冲到了西屋。
“哎呦,这宅子真好,要我说这是灿丫头不懂事,搬新宅要请家里吃顿饭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暖暖房,”三婶蒋氏的声音传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西屋,“真巧,正赶上饭点,我瞧瞧吃些什么。”
速度太快了,薛灿都没来及阻拦。
蒋氏先一步进来,后面跟着家里两孩子薛元宗和薛元玉,最后是奶奶王氏。
“呦!”蒋氏嗓音愈发尖利,回头对婆婆说,“娘,您快看,一整盆白米饭,我们过年都吃不了这么好啊!”
这边米价贵,一般人家只舍得熬米汤喝,少有人蒸米饭,即使蒸也会掺入粟米。
婆婆王氏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吃吃吃,这么吃也不怕折寿!”
薛灿冒火,“皇帝老儿成天这么吃,奶奶您咒谁呢?这话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叶正呛到,赶紧清清喉咙,这关皇帝老儿什么事。
王氏一哽,差点被气晕,灿丫头这张嘴是越来越厉害了。
蒋氏不管那些,拉过凳子抱着儿子坐在桌边,眼巴巴盯着白米饭,“你瞧瞧,孩子真不懂事,大中午的喊什么饿。”
没听见谁喊啊,蒋氏真会无中生有。
薛灿阴沉着脸一动不动,许氏拉不下脸,怕被人说不懂礼,起身把自己凳子让给王氏,去厨房拿碗筷。
许氏拿来两个碗,给两个孩子盛了半碗米饭。
蒋氏拿起筷子开始捞,给儿子捞肉片,给女儿捞鸡蛋,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叶正没见过这阵仗,默默放下筷子。
薛灿咬牙,真是乐极生悲,以后要记得关大门,要不然吸血鬼会登门。
桌上米饭和菜被一扫而空,连菜汤都被蒋氏倒碗里拌饭吃了。
自从分家,家里没了进项,蒋氏沦为吃粗粮窝头和白水煮菜的人,家里的白面给男人吃。
这大半个月,除了回西护县吃到一碗素面,蒋氏没吃过好东西。
以前她拉不下脸,现在知道了,吃到肚子里才算自己的。
蒋氏吃完一抹嘴, 腆着脸笑道,“嫂子家里的饭真好吃,定是灿丫头做得吧,手艺真不错。”
许氏无措,笑笑没说话,起身收拾碗盘。
薛灿脑仁疼,“行了,饭都吃完了,没事请回吧。”
“有事,是大事,”蒋氏回头看了婆婆王氏一眼,把薛元宗放下来,按着他的脖子跪下,“元宗,给你灿姐磕头。”
薛灿吓了一跳,急忙向后躲,“别,受不起!这是真折寿!”
蒋氏嬉皮笑脸,倒是被按着磕头的薛元宗,脸色难看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王氏缓缓开口,“灿丫头,你供庆林读书,让沐儿去县里念私塾,按道理讲,老三家也得有一个。”
薛灿震惊,原来是这样,这算盘珠子都崩到她脸上了。
她气笑了,“我竟不知还有这样的道理,家已经分完了,再说三叔三婶还没死呢,他们的儿子轮不到我管。”
被薛灿这么怼,换做是平时,王氏和蒋氏早火了,现在那两位一点反应没有,可谓是为了要钱,忍辱负重。
王氏再度开口,“若是你不供元宗,我和老头子豁出去这张老脸,告诉全村人你们不孝,名声毁了,读书还有什么用。”
本朝重孝,长辈指控晚辈不孝,是个大帽子,走仕途的人尤其忌讳这一点。
薛灿冷哼一声,“奶奶,您真以为,自家孙子能高中吗?庆林哥被耽误六年,别人都是童生了,他才开始读,薛沐更不用说了,九岁才启蒙,参加县试是没影的事,我供他们读书,是想让他们见见世面,结交达官贵人,您骂我们不孝,随便骂呗,以后逢年过节别怪我们不登门!”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是真不懂,威胁薛灿的话,是薛老三教她的。
蒋氏也是个没见识的,更何况她认同薛灿的说法,真以为薛庆林和薛沐能考上啊,她之前没少嘲笑薛灿异想天开,白费银子。
后来是邻居街坊一直夸薛沐,她的心态渐渐失衡。
今日听薛灿这么一说,她心里又好受点。
蒋氏眼睛乱转,不知在想什么馊主意。
薛灿静观片刻,缓了语气说,“行了,别闹了,我看元宗也不喜欢读书,与其盼着那没影的事,不如跟三叔学做小生意,以后至少有个营生,不至于饿死。”
薛元宗憋屈半天,终于找机会嚷出那句话,“娘,我不要读书,那是呆子才干的事!”
薛灿默默吐槽,我看你更像个呆子。
恰在此时,薛元玉趁着大人不注意,抢到薛芸的一个木娃娃。
两个小女孩动起手,一起哭了出来,薛灿忍无可忍,直接抢回来,冷着脸送客。
这是真没法待了,王氏和蒋氏带着孩子离开。
薛灿赶紧插门,长长松一口气,记住了以后吃饭,一定要关门。
然后紧锁眉头,为王氏的话发愁。
她供庆林哥读书,肯定是希望他能高中的,至于薛沐,是想让他长长见识,若真不是读书那块料,薛灿不会逼他。
县试一年一次,最快明年三月。
万一薛庆林真过了……
唉,到时候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薛灿郁闷地往回走,忽然屋内发出一声惊呼,“灿儿,快进来,叶正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