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雨霁醉醺醺，面上并未表现出来，竭力装出一副清醒的样子，可嗓音还是泄露了几分黏糊含混。
    轻微的申城口音，娇嗲甜蜜，听得人耳根子酥软
    话语一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导演听了个七七八八，两眼悄悄放光。
    如果楼雨霁跟傅砚之有私交，那女二这角色她不就稳了。
    漂亮美人就该让真美人演。
    众多面试者里，只看照片，他一眼相中了楼雨霁。
    加上试镜表现不俗，这个角色定她了。
    可他也是要吃饭的，上头意思无法违逆。
    江同舟直接跳脚，维持不住体面，怒到拍桌而起：“你个女人别太离谱，什么身份就想跟迟哥在一起，分手了还纠缠不放！”
    楼家人？
    他还江家人呢！
    仗着有点姿色就想上位的小明星，他早就见惯不怪了。
    呃，虽然她也不止是有点姿色。
    但那又如何？
    二哥也太给那个女人脸了，解决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同舟。”
    傅砚之面容冷淡，目光沉着。
    清晰平稳的两个字就让江同舟收声，愤愤然坐下来，不敢再多置喙，然而年轻气盛到底憋不住气：“二哥……”
    他微顿，话锋一转，换个正式称呼：“傅总，看她意思摆明了不愿意分手，我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女人。”
    “到底谁会喜闻乐见她跟小傅总在一块儿？”
    “她好大的脸啊，居然说得出‘合你心意’这种话。”
    楼雨霁还没醉懵，眼眸慢半拍转了转，反应过来，不忘反驳道：“你才脸大，我还没有你一半大。”
    一旁的经纪人简直要晕过去了。
    这才消停服软了一会儿，又跟人杠上了。
    小兔崽子跟杠精转世一样，这性格也不知道谁养出来的。
    傅砚之眼神难掩沉郁。
    因为小迟找的女友心情降至谷底。
    她很漂亮，引得男人竞相追逐不是难事。
    只不过性格，混娱乐圈不行，说话笨得令人发指。
    同样的，还有江同舟。
    工作场合学不来他哥一点稳重，咋咋呼呼。
    傅砚之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他并不希望傅家子弟的私事闹得人尽皆知。
    江同舟更气了，呼吸不顺畅起来：“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摆谱？我可不是小傅总会惯着你！”
    导演心下微惊。
    敢情楼雨霁不是跟傅先生有私情，而是被傅先生亲自出手棒打鸳鸯。
    那可不得了。
    导演连忙劝解：“雨霁，你这是做什么，都进圈了还不明白好聚好散的道理吗？”
    “乖一点，给傅先生和三少敬一杯，这可是你的大贵人。”
    就一点，在场众多投资人，何时在这般酒局见过傅砚之，简单的一个开机商讨宴，惊动不了傅家那位。
    真要对她下狠手，甚至不必亲自过来。
    导演圈内混这么久，这点弯弯绕绕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盼望楼雨霁识趣一点，别彻底得罪人。
    敬酒，敬酒，她要喝吐了。
    还大贵人！
    傅砚之和那什么同舟就是来给她添堵的。
    遇见他开始就没好事。
    不喜欢她跟傅迟意在一起那就好好谈，为什么要说侮辱人的话。
    “听导演的话，给傅先生和三少敬一杯。”经纪人疯狂明示。
    傅砚之幽暗的眼盯着她，站起身，从她手里拿过酒杯：“行了，别喝了。”
    “你不为难我了吗？”楼雨霁眼波闪烁光芒，红唇微微上扬起一抹柔软弧度，惊喜溢于言表。
    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鲜妍娇媚到傅砚之有一瞬间晃神，面上依然冷静无波。
    善于观察形势的姚总眼睛不怀好意转动，直接替傅砚之回答：“雨季小姐好天真，来都来了，当然是得私下伺候好傅先生，想要的东西才能到手啊。”
    伺候？
    怎么个伺候法？
    她当然懂！
    此言一出，楼雨霁面上那丝喜悦缓缓收束，站在傅砚之面前，眼眶泛红，眼尾湿润，抬着小脸，紧紧盯着傅砚之，像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
    没错过面前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很细微，很清淡，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她骤然别开脸，羞耻难堪浮上心头。
    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太多，妈妈夸她乖仔bb好会长，赞美声太多，楼雨霁非常傲娇地自诩是全世界最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收到的喜爱太多，她几乎能无误分辨出来男人对她的感觉。
    但是前任的大哥怎么可以？
    傅砚之你特别无耻！
    楼雨霁唇边的话差点骂出口。
    可是手臂还有经纪人掐出来的红印，疼痛提醒着她。
    不能骂！
    绝对不能骂！
    “你胡说八道个屁！”江同舟指着对方，恨不得把酒砸他脑袋上，“少侮辱傅总！”
    对方身躯一震，不敢直视，有些后怕地哆哆嗦嗦挤着话语：“抱歉傅先生，是我逾越，不该胡乱揣测您跟楼小姐……”
    喝酒喝上头，他放纵了。
    江同舟冷声嗤笑：“再敢胡言乱语有你好看的！”
    傅砚之不言不语。
    跟在他身边的林渊知道他看着平静，实际上已然动怒，对方下场只怕不会太好看。
    暗流涌动中。
    楼雨霁听了个模糊大概，胃里烈酒辛辣灼烧，反胃的感觉愈发强烈，顾不了其他，红唇湿漉漉，一张一合。
    “傅先生，我都听你的，你也退一步，不要动我角色，嗯……没有必要跟我个小明星计较。”
    楼雨霁缓缓挤出一个笑容，放低了姿态。
    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在工作，不能随便发飙。
    浓重清冽酒气中，掩盖不住那抹温甜的馨香。
    “楼小姐，你以什么立场跟我谈条件？”
    傅砚之面色无波无澜，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四平八稳把玩着手中酒杯。
    楼雨霁昏头昏脑，难受到不想听他扯七扯八，胡乱摇头：“我没有，你不要再说其他了，你就说……说你不会干涉我的事业。”
    江同舟只觉得逮到了机会，抬起下巴啧了声：“你没有资本跟傅总谈条件。”
    “刚才不是很有胆子吗？”
    “眼神那么凶，心里还不知道想什么，都敢顶嘴，一杯酒怎么够你败火，不得多喝几杯？”
    江同舟坐得散漫，一个眼神给旁边侍者，上前满了好几杯，摆在楼雨霁桌前。
    喝得已经够多了。
    她都担心自己第二天肿成个面包猪头。
    楼雨霁眼神有点懵，手都在发抖。
    可肚子胀得难受，涌上喉头的反胃，她忍不住弯下腰身，寻找到支点，抓住男人西服袖口。
    眼尾控制不住溢出泪水，难以抑制地yue了声。
    “楼雨霁！”
    傅砚之脸色骤变，大手捏住女人白皙细腻的后脖子，拎她出怀里。
    江同舟瞠目结舌。
    那个女人，她疯了！
    敢把二哥当拐杖，还想吐二哥身上！
    楼雨霁站不稳，垂着脑袋，手指捏着男人衬衫：“原来傅先生知道我的名字。”
    那怎么不知道她是陆家人。
    傅砚之额角跳了跳，知道她喝了太多酒，沉着脸吩咐助理：“带她去洗手间，经纪人陪同一起。”
    楼雨霁咬住下唇，强忍着泛酸反胃，一把挥开上前帮忙的助理，踉跄扶住经纪人的手臂，眼眸湿亮无比。
    “不需要你的人……”
    亲自过来看笑话不够，纵容身边人仗势欺人灌她酒，她才不喝。
    甚至，甚至可能想让她私下伺候……
    他把她当什么了！
    这个角色大不了不演了！
    楼雨霁越想越难过，眼泪汪汪的，满肚子骂人的话酝酿已久。
    叶清棠早有先见之明，连忙捂她嘴巴，另一只手连拖带拽环着腰。
    “唔唔唔……”楼雨霁泪水溢出眼眶。
    棠姐还要捂她嘴，不准她骂。
    她知道棠姐在担心什么。
    但她怕个鬼的傅砚之，倒要看看这个王八蛋有没有本事彻底封杀她。
    还没有过门就下她脸子。
    以后要是跟傅迟意结婚了，这日子不得鸡飞狗跳啊。
    “抱歉傅总，我先带她走，失陪一步。”
    叶清棠早有先见之明。
    “不走不走，没骂完唔唔……好难受，姐你慢点，想吐……”楼雨霁整个人挂她身上，脸颊酡红，泪水飙出来，好狼狈。
    男人紧蹙着眉心，视线沉沉盯着软作一团的娇柔身影，眼底晦暗不清，气息都有点乱。
    被粉丝惯坏的女生，也有可能不止粉丝。
    或许还有……男人。
    傅砚之知道，自己的弟弟对待女友一向慷慨大方。
    但楼雨霁，会不会纵容得太过分了。
    说话总是无端娇媚造作，演员的声台形表都让她学哪去了？
    如果没猜错，她刚才又想骂他了。
    “二哥，你怎么了？”江同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