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似乎没受多大影响。
    傅砚之听着那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夜幕清晖之下，男人勾着唇角，身影被拉出长长一道影子，笔挺有力，温和气息掩盖不住，镀上一层柔和光层。
    是傅迟意很少见到的模样。
    大哥这种柔和，只有对待盈盈的时候才会显露三分。
    两者之间又截然不同。
    傅迟意倚着门框，修长指尖捏着一张薄薄的银行卡。
    里边的钱多到出乎他意料。
    整整一个亿，他三年的零花钱。
    “难道谈了恋爱会让人变温柔？”他低喃。
    “小哥，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
    身后，傅嘉盈倾身靠过来。
    傅迟意眉梢微挑，视线斜睨隐在夜色下的男人，示意小妹声音轻点，别打扰人打电话，别被发现。
    傅嘉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对面是他追求的那个对象，傅砚之笑成这样？”他漫不经心问。
    “回来时顶着张冰山脸，没点表情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上千万，打个电话心情就好了，电话那边挺有本事。”
    挺有本事，能钓到傅砚之。
    傅嘉盈不假思索：“应该是。”
    “妈妈这阵子想让大哥跟时蕴姐相亲在一块，公司事务上又有点难题。”
    “私事公事夹一块，大哥面临烦心事累了吧，还有你这边……”
    傅嘉盈无声笑笑，止住话头。
    他作为亲弟，闹脾气、摆脸色，大哥做了错事，小哥不愿意坐下来谈。
    大哥只好用最直截了当，小哥也最喜欢的方式来补偿。
    傅迟意微顿：“他今天去相亲了？”
    “嗯，大哥去见了世叔。”傅嘉盈点头。
    时蕴姐在不在她就不清楚了。
    傅迟意久久没说话，直到傅嘉盈不解看他。
    男人才漫不经心嗤笑一声：“怪不得对我出手都变大方，一张卡抵得上爸妈三年给我的零花钱，原来喜事临门。”
    “没记错，周时蕴回国住在观澄？”
    “对。”傅嘉盈再度点头，回神一个激灵。
    小哥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大哥迟迟没带人回来，妈妈成天在家念叨，她也不凶啊，很好相处的，干不出棒打鸳鸯的事儿，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为什么就不能透个准信？
    余岁欢本来坚信大儿子不会骗她，时间久了开始动摇他是不是搪塞她，随口编个理由骗她。
    碰上周时蕴回国，这才安排大儿子跟人家叔父吃个饭，见个面，生意场上合作，私底下同样保持往来。
    小哥以为大哥追求的人是时蕴姐？
    那可乌龙了。
    傅嘉盈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姐她不在总部上班，住观澄上下班通勤更方便。”
    “哥，你居然知道？”
    傅迟意轻描淡写：“群里的消息。”
    他还去接人了，送她回周家。
    等等。
    傅迟意眼眸微眯，面容冷得不能再冷。
    所以那天他亲妈见傅砚之没空，吩咐他这个小弟代劳给周时蕴献殷勤？
    他又当工具人了？
    给傅砚之做嫁衣？
    越想，心情越糟糕，傅迟意低骂了句。
    靠。
    傅嘉盈眉心跳：“小哥，你能不能别说脏话！”
    “不能。”
    他心情不好，甚至想吸烟。
    “时机成熟大哥会把人带回来，你到时候别脱口而出脏话，还有一口一个傅砚之的，没个正经，你要喊大哥。”
    傅嘉盈抬手拍他。
    现在别气。
    以后有得你气。
    傅嘉盈不敢说出口，后知后觉小哥应该有点误会。
    可她不敢纠正，大哥追求的
    真觉得大哥挺不是人。
    母亲客套的话，让楼雨霁自己选人，他当真了，不顾脸面刷存在感。
    傅迟意啧了声，不予理会，懒得应她。
    根本没发现身旁小妹脸上不自然的忐忑。
    “一个两个把我当傻子随意使唤……”傅迟意咬牙切齿。
    傅嘉盈率先道：“我没有。”
    傅迟意冷漠指出：“你偏心谁你心里清楚。”
    傅嘉盈：“哥你明鉴啊。”
    兄妹俩闹腾，动静传到傅砚之耳里。
    他不动声色离远几步。
    “没在你身边安插有人手，结合工作室和粉丝发出来的物料图，查你行程不是难。”
    傅砚之捏着手机，天幕之上没几颗星，黑暗中泛着幽幽的深蓝。
    那边呼吸轻轻：“知道啦。”
    声音娇到没边，傅砚之沉着眼，想起自己隐在拐角听到的话语。
    “我想睡觉，明天要跟公司协商剧本的事，先挂电话了。”
    “等一等。”
    “念念，你对我。”傅砚之压低了嗓音，气息温和，眼眸却暗沉一片，翻滚着暗潮，“不能只是玩玩。”
    楼雨霁不明白，身体裹在柔软被子里，声音含糊困倦，乖乖应他。
    没有玩玩。
    喜欢跟他kiss，喜欢抱他的。
    “没有比其他人更早认识你，这点我不走运。”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多分一点喜欢在后来者身上。”
    最后一句话，男人说得很淡。
    楼雨霁瞌睡虫瞬间跑了，眼眸睁大，磕磕绊绊道：“过去什么事情？”
    他莫名奇妙说的话……
    “睡吧。”傅砚之不打算在这个点说太多。
    等她挂电话。
    楼雨霁哪能轻易放过，趴在床上，捧着手机：“你在乱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听得懂最后一句话就好。”傅砚之完全不想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跟朋友一起吃饭的那家餐厅，下次我带你去。”
    他说完最后一句。
    挂断电话，不给她再追问的机会。
    房间里。
    楼雨霁愣在床上，好一会儿，脸死死埋在绵软枕头里，宛如小动物一般，低低的呜声泄露出去。
    顶！
    傅砚之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可他怎么会发现？
    怎么会知道？
    啊他最爱去而复返这招。
    楼雨霁忽然想起，那他看着她被宋寒庭纠缠……
    算偷听墙角？
    “好烦好烦。”她翻了个身，搂着被子，手撑在额头上，声音郁闷，“都怪傅砚之，害我瞌睡虫没了，根本睡不着。”
    也怪宋寒庭。
    楼雨霁揪紧了被子。
    她过得好好的，宋寒庭这个王八蛋狗男人玩诈尸，扰乱她的生活，见不得她好。
    龌龊到极点，没有一点羞耻心，没有下限，对她乱说话不止，还要动手动脚。
    全被傅砚之知道了。
    —
    第二天清晨。
    楼雨霁没精打采坐上保姆车，没化妆，素着小脸，上车的第一时间，扯了张薄毯，盖在身上闭眼就睡。
    车上有她的几个助理，化妆师和保镖。
    几人识趣地在自己手机上打字聊天。
    “楼姐这黑眼圈重的。”
    “昨天跟人吵架了，今天还得继续吵。”
    “棠姐说小楼姐吃饭都不安生，不知道又跟谁闹起来了。”
    “谢天谢地没被狗仔拍到。”
    车子开到盛世公司大楼。
    楼雨霁完全不想动，苦着一张脸。
    时英事多杂碎，一边掺和爱豆，一边插手演员部的事，偏巧她跟棠姐归在他的部门，受他管，想不演一部剧得协商协调。
    微博上溜她溜得很严重。
    楼雨霁想忽视都难。
    而她有看中的剧组，有喜欢的本子，棠姐替她交了简历，希望对方导演能看中。
    谢云程这边，绝对演不了。
    刚好，他因为宋寒庭对她意见挺大，不演才是最好。
    公司楼道，谢云程跟她打了个照面：“楼小姐挺有本事。”
    “引得两个男人为你争风，让你演没人看得上的女配委屈你了。”
    男人一段话带点讥讽。
    “谢导在阴阳怪气什么？”楼雨霁停下脚步，面无表情抬眼。
    “不过纠正一下，不是两个男人，我粉丝挺多的，幻想跟我在一起一大把。”
    那么多人喜欢她，可不止两个人争风吃醋。
    谢云程被她不要脸刺了下，咽咽喉，冷笑道：“说分手就分手，决绝到这个地步，当初在一起也没多喜欢吧？”
    跟谁分手，不言而喻。
    楼雨霁眼眸晃荡一下，粉润唇瓣微微抿起，悄悄捏紧掌心。
    谢云程凭什么揣测她。
    凭他跟宋寒庭要好？
    “不关你事。”楼雨霁正要走人。
    男人猛地提手攥住，声音更加冷，沉沉压着：“是不关我事，楼大小姐的新欢很有本事，截胡寒庭的项目，宋氏集团前期的策划，一切工作全部作废，知道他忙得焦头烂额，你应该很满意这个局面吧？”
    “烦请谢导……”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
    楼雨霁怔住，脸上不耐一瞬间静止，唇边的话戛然而止。
    “不用再去找时总了，角色不是非你不可，早看楼小姐不顺眼了，最好还是别进我的组。”
    谢云程甩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块丝绸手帕，漫不经心擦拭掌心指骨。
    一分一寸，细致入微。
    嫌弃溢于言表。
    楼雨霁太阳穴跳了跳，冷着脸，唇瓣抿起，同样抹了抹自己手腕。
    心绪不宁。
    以她的了解，宋寒庭不至于那么容易被人扳倒。
    傅砚之出手针对，是因为她？
    楼雨霁不知该作何反应。
    殊不知，不远处的何露拿着手机，屏幕上红点定住，拍摄录音完成。
    “哥，你喊我过来碰碰运气果然有收获！”何露戴着墨镜，喜形于色，“大收获！”
    料一出，她还用跟楼雨霁抢角色？
    隐约拼凑出来的信息，楼雨霁的绯闻男友是谢导？
    知人知面不知心，谢云程冷淡得要命，喜欢楼雨霁那种女人。
    这就可以说得通了，谢导针对她的表演不留一丝情面批评，批得一无是处，指不定就是楼雨霁背后吹枕边风，说她坏话。
    何露拿着手机，首先上传备份，拉着自己助理绕道走。
    姚林急匆匆赶来。
    “什么料？”他抹汗问，“别背着团队偷摸行事，沦落到跟楼雨霁竞争角色已经够惨了，还是配角。”
    “粉丝已经在骂了，你可别作妖。”
    何露：“我没折腾其他，你看我拍到什么，疑似楼雨霁那个小绿茶的背后男友，谢导的身家替她清热搜简简单单。”
    “在经济公司就敢拉拉扯扯，我要是老板，发现艺人这样干，心梗都得气出来。”
    “林哥，咱要是发出去，楼雨霁还怎么混？”
    姚林直接打断：“不许发！”
    “你以为这里没监控摄像头？”
    “把料爆出去，她完不完不好说，你绝对会先玩完，上次的教训不够你吃的是吗？”
    作为经纪人，姚林看得比她深。
    谢云程作品成绩一般，耐不住人家背后有谢家，那是好惹的吗？
    而且她忘了自己这是在哪？
    “我不能发，但咱们可以做得隐蔽点。”何露不甘心，“找狗仔，或是发在外网……”
    “小心谨慎再谨慎。”
    “行了行了，你先别管这个，再去试镜，楼雨霁那方拒绝参演，你尝试一下演她的角。”
    相比绕一大圈圈子去搞别人，姚林暂时只想让她拿下角色，圈里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前一脚矢势，后一脚人家就远离。
    她还不想着看剧本，挑剧本，进组，那才是真的要完。
    不久前的事，早就影响了各项资源。
    只有谢导这边可以争取。
    人家不听那些弯弯绕绕，纯看适配度，再试不上，姚林可要疯了，白砸这么多资源在何露身上。
    何露反复看那段视频，惊叹自己实在太会拍，不愿让它生灰，无比想让楼雨霁坐实资源咖、玩咖，最好粉都跑光。
    迫于经纪人威压，暂时收敛起心思。
    试镜会议室内。
    何露一段表演完毕，期待看向主位上的编剧和制片方，以及两个导演。
    “外形上不如小楼老师有韵味，台词快了点……”
    编剧说着，猛然察觉导演的脸似乎越来越沉，不耐烦摆在明面上。
    编剧继续说道：“抱歉，差点忘记何露老师比小楼老师出道早，是前辈，除了一丝小缺点，情绪把控还算到位，蛮多可圈可点的地方。”
    越说，男人脸色越差。
    编剧吓得心慌，怎么她夸何露，谢导脸色反而更差，如果眼神能杀人，她现在应该被射穿在原地。
    谁让谢导背后谢家投资不少，剧组话语权很大，编剧算是新人，完全看他脸色。
    小楼老师，小楼老师，楼雨霁算哪门子的前辈老师，不就个稍微有点热度的女人？
    谢云程扯了扯唇角，看着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