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察回到公司后，王杰冠想起了那位大叔说过的话，便特意查看了公司发给市府要求征地的那份公函。
    不出所料，公函中的用词极为谨慎，上面写道：为满足群众不断增长的用水需求，解决群众用水困难和水质不洁等问题，现需要征用100亩土地用于水资源建设……
    果然，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要建造污水厂，但同样也没有提及要建水厂。这种文字游戏被某些人运用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你想要在这里找问题，那是不可能的。
    王杰冠特地向老张询问道：“张主任，关于我们征地的用途，是否应该向群众解释清楚？有些群众似乎误解了我们要建水厂，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老张回答道：“这绝对不能说清楚，这属于我们公司的机密，绝不能随意泄露。”
    哦，原来是机密。
    的确非常机密，有些人早已提前得知并开始囤积土地，而有些人却傻乎乎地一无所知。
    王杰冠有点担忧地说道：“不说清楚，后期要是有人闹，那可能就麻烦了，可能会耽误进度的。”
    老张不以为然，十分不屑的口吻：“杰冠，你来我们市场部时间还短，不知道这里面的运作规律，我们只要跟乡政府那边打好招呼，一切就好办了，村民素质残次不齐，什么人都有，你想让他们全部的都满意，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们顺利地地征收了，他们在协议上把名字签了，谁闹事就抓谁了。”
    牛逼。
    王杰冠听到这里，不禁浑身颤抖起来。然而，他心里清楚，老张所说的一切并没有丝毫夸张之处。
    曾经，王杰冠所在的村庄也经历过一次土地征收事件。起初，村民们被告知这块地将用于建设一座高科技工厂，而由于是国家征地，他们只得到了微薄的补偿款。
    然而，当这座所谓的“高新科技厂”建成后，村民们惊愕地发现它竟然是一家化肥厂。
    真是狸猫换太子的感觉。
    更可恶的是，每当刮起东风时，整个村子都会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尿素发酵气味，简直让村民们苦不堪言。面对这样的情况，村里的人们纷纷发起抗议，但最终却无济于事。
    尽管政府也曾介入调解，但化肥厂依旧屹立不倒……这便是残酷的现实。
    在这个世界上，真理似乎总是偏向那些有权势的人，或许这才是真理最为合理的存在方式吧。
    王杰冠原本就深知市场部门充满了复杂和深沉的玄机，但他从未料到其中的水深竟如此之深。仅仅是一个选址问题，便蕴含着如此巨大的学问。
    因此，无论是选择建设水厂还是污水处理厂，实际上已经无关紧要了。
    一开始知道市场部的水很深，但是没想到这么深。
    单单就是选址，就有这么大的学问。
    选址定下来之后，按照公司水利工程的标准流程，接下来需要进行可行性研究。
    这项研究旨在召集众多所谓的专家，从经济、技术、环境和社会等各个角度全面评估整个项目，以确定其是否可行，相当于对项目进行最后的把关。
    这次会议特意安排在了今天下午，市公司的刘大专家亲自前来参加，由马局带头主持，王杰冠也被特别邀请出席。
    原本期望这些资深专家能洞察到项目选址存在的问题，但事实却令人失望。
    整个会议氛围异常和谐，可以说是王杰冠参加过的最和谐的一次会议。
    全程几乎没有人提及项目相关的问题，反而都在讲着一些不相关且无聊的笑话。毕竟马局曾担任市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与这些市里来的人关系非常熟稔。
    “老张，你可要好好感谢你们马局啊，一来就给你们市场部争取到了这个污水厂的项目，据我所知，蔡局本来是不想在你们龙头建污水厂的，怕你们搞砸了。”刘专家笑着说道。
    老张连忙点头应道：“那是自然，肯定要感谢的，马局来了，我们工作顺畅多了。”
    马高远急忙摆了摆手，说道：“老刘，你可别乱说，这可是我们范局和蔡局谈来的，我哪敢居功啊。”
    刘专家看着马高远笑了笑，说道：“老马，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这个鸡婆村的选址如此精妙，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你的主意……”
    精妙，确实精妙，果然精妙。
    马高远立刻摇了摇头，反驳道：“老刘，你可别乱说话啊，这都是各方经过协调后，最终综合考虑得出的最优结果，而且现在最终的决定权在你们手中，你可是公司大专家啊，只要你觉得不行，那就不行。”
    刘专家脸上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笑着说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老马你这是想让我上天啊！我们这些专家在你们领导面前，不值一提了”
    这话说得就耐人寻味了。
    妈的看来专家在职位面前，一点卵用没有啊。
    “行了，我饿了，饭菜都准备好了没啊，我们几个今天来就一个目的，就是要吃你老马一顿。”这个刘专家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掺和啊。
    人家多精。
    马高远笑道：“放心，别的没有，饭管饱。”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会议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随后众人便愉快地手牵手，一起往最贵的酒店堂皇而去。
    只留下王杰冠收拾整理最后的会议材料。
    整理尼玛呢。
    有啥可整理的？
    回去以后，王杰冠把小新叫了过来，把这个整理的工作丢给了他。小新是一个普通的一本大学生，如今已经在公司工作将近三年了，正处于一种比较懵逼、无知和迷茫的状态。
    他的工作热情时高时低，起伏不定。刚开始的时候，他非常勤奋努力，每天都早早地来到公司，晚上很晚才离开，上班时主动打扫卫生、打水，还积极帮助同事完成任务，工作充满了活力和激情。
    然而，从本月开始，他的工作积极性明显下降了许多。王杰冠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他也能理解小新的感受。毕竟，在职场中，尤其是像鑫海这样的公司，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三年而不被体制所侵蚀、腐化。
    “小新，我听说有人向老张举报，说你最近的工作态度不太好，这是怎么回事呢？”王杰冠看到小新拿起工具准备离开，便开口多问了一句。
    其实老张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这不过是作为领导的套路罢了。
    小新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委屈的神情，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随时都会滚落下来。他带着哭腔说道：“是谁这么说我？是不是老乔啊！这也太过分了吧！王主任，您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负责，从来不敢有丝毫马虎。”
    王杰冠被小新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他不明白小新为何会突然提到老乔，但还是连忙安慰道：“小新，我当然了解你，你的工作表现和态度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绝对没问题。不过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小新打断了王杰冠的话，情绪激动地说：“没有，王主任，我也不怕您笑话了。我在这个部门一直都是任劳任怨，做的工作最多，可我今年却从未拿到过绩效a，而每个月都是老乔得到了这个荣誉。她每天早上9点才来上班，下午4点半就去接孩子了，这样的工作时间怎能与我相比呢？我心里实在难以平衡。”
    王杰冠听了林庚新的话，心里一震，他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他作为领导，绩效由范局评定，而部门里其他人的绩效则由老张负责，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关注。但现在听到林庚新提到这个问题，他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今年都是老乔拿a?\"王杰冠皱起眉头，感到十分疑惑。他了解林庚新的工作表现，认为他应该得到更好的评价。林庚新气愤地回答道：\"对啊！你说这气人不?她还去告我的状。\"
    王杰冠不禁思考起来，为何老张如此看重老乔呢?他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与老张沟通一下，了解具体情况。于是，他对林庚新说：\"行，这事我问问老张，看看是什么情况。\"
    然而，林庚新似乎有些担心，他连忙补充道：\"那个王主任，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王杰冠理解他的顾虑，安慰道：\"知道，放心吧，我不会说你有情绪的。\"林庚新这才松了一口气，忐忑地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