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
严格来说,亦是顺势而为。
叶向天深知顺势而为的道理,扯着钢城四哥的虎皮,便借了四哥的面子。
当然,也给了警察一个面子,一个可以不令事态变得不可收拾的台阶。
他清楚,以两个警察的人生阅历,定能猜出,四哥非同一般。
如果连这儿都看不出来,他们白活了。
果然,一切如叶向天所料。
警察打量四哥过后,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
带队的黄副所长,老江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横了叶向天一眼。
内心深处,狠狠地问候了黑皮校长家里的三代女性,不止一遍。如果有时间,他恨不得问候千万遍。
只是他没有时间亲切问候了,他必须立即马上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后悔莫及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让人带着叶向天去派出所。
带回派出所是现在最正确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做法。
大家都需要面子,无论如何,现在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叶向天一个面子,不但可以化被动为主动,说不定还可以别有一番天地…….。
必须给足叶向天面子。
一向威风八面的副所长,此时,也只能抬手狠狠地擦着额头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
钢城四哥同叶向天一样,依旧笑而不语。
叶向天也不多言,告别四哥之后,坐着免费的警车,悠哉悠哉去了派出所。
当然一起随行的,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任小敏。
用任小敏的话,她只是顺路去看看他父亲,搭个顺风车而已。
胆子真大,居然什么顺风车都敢搭。
同意了。
黄副所长不仅同意了,而且还笑脸相迎地同意了。
太大跌眼镜了!
黄副所长听到任小敏的父亲是新任代理镇长后,脸上活生生地只能挤出一丝苦笑。
纵然他有十二分的随机应变本事,也着实被任小敏的话再次惊得一身冷汗。
他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
他真想捏死黑皮校长这个老孙子,这他娘的,不是坑活人吗?
他清楚,代理镇长,虽是临时的,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能从一个村长直接到代理镇长,这他娘的,不是神一样的存在吗?
什么各方妥协的产物。
屁,狗屎一样的臭屁……。
背后没有大人物撑腰站台,他一个村长怎么可能成为代理镇长。
他不由得想着代理镇长背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黄副所长看着坐在叶向天身边的任小敏,心头一惊,眉头更紧。
他敏感地发现一个问题,也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包括代镇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或多或少都跟着叶向天有关系。
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了。
他可不是傻子,他或多或少听到一些传闻,所长秦卫国似乎也跟这小子有些交际。
怎么可能,不过是秦所到了食堂吃了一餐饭而已。
一顿饭又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黄副所长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叶向天,满目狐疑。
不过,刚刚的进口豪华轿车,那可是实实在在地存在,而且看他们说话的态度,关系非比寻常。
能直通市里的人,解决一个代理镇长,应该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同黄副所长相比。
叶向天则想着四哥刚刚的话。
四哥此来,告诉叶向天两个好消息。
对于叶向天来说,好消息是好消息,就是一切太顺利,让他感到有些担心。
第一个消息,西南普洱的茶山。四哥带人去看了几遍,就与对方谈妥,并已经取得了三十年的使用权。
至于说怎么取得的,四哥没说,叶向天也没有问,这多少让叶向天感觉不安。
以四哥等人的行事风格,叶向天担心这其中会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至于说另外一个消息,更加惊奇中透着神奇。
四哥经营的洗浴中心开业两个多月,居然实现盈利。
这怎么可能,熟知盈利平衡点理论的叶向天,觉得万万不可能。
连叶向天这个商业奇人都叹为观止。
关键,四哥还提出给叶向天分红。
理由简单得无可厚非,元旦将至,分红过元旦。
过元旦?
容不得叶向天多想,被一阵刹车声音带回现实。
警车停在派出所的院子。
黄副所长第一时间下车,严格来说是跑下车,客气地打开车门,到底是给任小敏开门,还是给叶向天开门,没人分得清。
但是态度那就一个好,出奇的好。
当吩咐将黄三等人放到留置室时的态度,立竿见影,判若两人,就差横眉怒目动刀子了。
他则客气地带着叶向天去了办公室。
任小敏看着黄副所长的态度,也不太担心叶向天,跑去找老爸搬救兵。
副所长的办公室不大,也不算豪华。
旁边则是所长秦卫国的办公室。
门紧锁着。
秦卫国一直在专案组,并不在所里,房门自然而然地关着。
叶向天看向所长办公室的目光,自然都落在黄副所长的眼里,他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这尊大神他得罪不起。
黄副所长将叶向天丢在办公室之后,他则跑出去打电话。
电话自然是打给所长秦卫国。
按常理,处理纠纷这种事,他可以全权处置,并不需要请示秦卫国。
可是,他留个心眼,一来,想试探一下,秦卫国与叶向天到底有没有关系。
二来,如果真没有关系,将来一旦出了问题,当然也有秦卫国这个所长顶在前面,他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好巧不巧,秦卫国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他也只能守在值班室,一直联系秦卫国。而且用得是所里的值班电话,而不是他办公室的电话。
此时,沈城机场,一行人正守在接机大厅,旁边的几名政府工作人员焦急地张望。
“局长,韩主任接到了。”
钢城教育局办公室办事员小张,身轻如燕地走到众人面前,笑着说道。
教育局局长立即向前迈了两步,身边的几个副局长恰到好处地迈了两步。
虽然都是两步,迈得非常有讲究,也非常有官场学问。
局长的两步,朝着正前方,一大一小两步。
第一步大,确定了位置,正朝着来人的方向,第二步小而紧凑,给人一种急切又亲切的感觉。
给人一种礼尊于人的感觉。
而局身后的众人,同样也是两步,第一步同样是大步,但方向却是朝着各自的侧前方,恰到好处地给局长让出一个c位,突出了局长的核心地位。
第二步同样是小步,却比局长慢了些许。
别小看这此许的时间把握,学问非常之大。
不能比局长突前,又不能离客人太近,还要给别人一个侧脸,让任何人都感觉,自己只是一个随从。
而且又不能离局长太远,在局长目光所及之中,能够及时回应局长的一举一动。
火候分寸拿捏得要恰到好处。
几位副局长、办公室主任都是人精,两步迈得精准,充分突出了局长核心位置,又能让客人感觉到四周的如沐春风的笑容。
韩文起充分感觉到了如沐春风的笑容,不过还有东北冷冷的寒意。
局长自是人精一样的人物。
热情地握着韩文起的手,道:“韩主任,欢迎您到钢城来,欢迎贵校对我们钢城教育事业的大力支持,感谢您不辞辛苦,能在元旦前夕抽身而来,真是我们钢城的荣兴,也是我们钢城骄傲……。”
“哈哈,黄局长您真是太客气了,您能在百忙之中降尊而迎,令我韩某人倍感荣兴,也令我诚惶诚恐,我定将万分努力,不负此行,不负此行。”
韩文起同样握着局长的手,不过他是两只手一起握,力度随着谈话,自然而然地轻轻摆动,显得无比亲切。
接着,大家一堆相互介绍,官场互吹,吹得令一侧随行而来的韩苏芳暗自咬牙。
俏目扫过接机众人,并未发现叶向天的身影之后,陷入无尽的失望之中。
黄局长自然高规格安排一切接待事宜,不过,他对于沪市交大的突然来访,有种莫名其妙。
尽管沪市唐副市长办公室悄悄打过电话,说明交大此行,只是为了交换生的事情。
仅仅为了交换生的事情。
这是韩主任给出的最终答案,黄局长当然不会傻到真的相信,也不傻到刨根问底。
主要是他跟交大的韩主任没有这个交情,当然他也担心,此行的真正目的,韩主任也未必知晓。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与韩主任随行的两个女学生身上。
毕竟只是两个涉世不深的学生,心不藏奸,比起韩主任这个老油条,应该好对付。
他早已安排两个女同志专门接待两个女同学,其中还有一位是刚刚分配的大学生。
韩苏芳当然不知道黄局长的良苦用心,心里一直想着叶向天。
不过,她还是问了有关农村学校的情况,也说明他们此行的具体安排,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农村学校,腰湖中学。
第一站是腰湖中学,这个消息传到黄局长口中,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
说实话,他连这个中学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详细情况了。
好在办公室在汇报之前也做了了解,详细汇报了腰湖中学的情况。
一个村级的中学,怎么会与交大有联系呢?
黄局长不敢怠慢,直接交待,一定要做好明天的保障工作。
同时又看看办公室主任,道:“这样,你辛苦一下,今天晚上一定要落实明天行程的细节问题,一定不能出乱子。”
“放心,我现在就去腰湖中学,一定完成任务。”
办公室主任说完,直接风风火火地走了。
电话通知像冬日里的一样,刮得又急又刺骨。
此时,叶向天正看着黄副所长对面,一边吃饭,一边问道:“领导,要不然您也吃点,尝尝食堂的伙食,味道不错。”
黄副所长暗自叫苦,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秦卫国为什么一定要见这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