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婶子不知道,昨日刚张婆子刚回了我小主子衣裳的事,就发生了盗窃的事。要是不查清楚,就怕下面的人有样学样。”
谢玉惜浅笑回话。
一点挑不出错。
俪二太太渐渐坐回去,准备看一看,这个侄媳妇,到底想干什么。
那头,佩兰已经带着人抓住了张婆子。
时辰还早,张婆子早上起来做完了事情,就在当值的地方,找了个阴凉处打盹儿。
被一巴掌扇醒的时候,她还很茫然:“干什么?哪个贱蹄子敢打老娘!”
睁眼看到佩兰,缓了好半天才想起来。
这是太太院里的一等大丫鬟。
“佩、佩兰姑娘?”
张婆子居然还没心虚,只觉得自己那巴掌挨得冤枉,捂着脸道:“姑娘怎么带着人来不分好歹地打我?”
佩兰只带了两个人。
剩下的跟着秦妈妈去张婆子住的屋里搜东西去了。
她冷眼看着张婆子,吩咐身边的人:“把她抓到议事厅,听太太发落。”
发落?
张婆子彻底清醒。
她好像,惹上事了。
到了议事厅,她还在叫嚷自己没犯错为什么抓她。
然而,秦妈妈比她们早到一步,六套衣裳还有一些零碎的,其他不属于张婆子这种身份的人该有的东西,一起被扔在地上。
秦妈妈高声道:“太太,这些都是张婆子屋里搜出来的。有她同住的人作证。”
另跟了个婆子过来,跪下来对众人说:“这些确实都是张婆子屋里搜出来的,有些还是我亲眼看到她藏的。”
小东西不怎么扎眼,关键是那六套崭新的衣裳。
明显都是少爷小姐的东西,怎么会在张婆子房里?
“不是说太太叫退回成衣铺子了吗?原来是张婆子偷的!”
“量身定做的衣裳,说退就退?亏得有人信。”
谣言传得疯的时候,却没有人想到这一面。
“俪二婶子,人赃并获。请问府里偷盗的奴婢,按以往的规矩,都是怎么处置的?”
议论纷纷中,谢玉惜轻声地问。
俪二太太没吱声。
还能怎么处置?
少不得要打板子。
但要是打得重了,会不会把杜妈妈牵扯出来?杜妈妈又会不会说漏嘴其他的事?
不能再查下去了……
俪二太太下意识绞紧了帕子,赶紧给杜妈妈递了个眼神。
杜妈妈会意。
要让事情适可而止。
她跳出来说:“太太,老奴也有错。”
谢玉惜并不意外地问:“哦?杜妈妈,你有什么错?”
“是老奴的疏忽,竟把送衣裳的事交给了张婆子去做。
“她瞒着奴婢偷盗,奴婢虽然不知道,但奴婢管着针线房,自然也有罪。
“请太太降罪老奴。”
她跪在了地上。
给自己安了个不痛不痒的罪名。
谢玉惜心下冷笑,这管事妈妈反应还真够快的。
俪二太太反应更快。
她竟一脸公正似的,道:“既然都查清楚了,我看那张婆子也是没有什么辩解的。
“就打十个板子,再罚两个月的俸禄吧 。”
厅里,谢玉惜和其他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偷盗,还暗中污蔑到主母头上,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了?
谢玉惜眉头轻蹙,问她:“婶子,以往府里就是这么轻轻地纵过下人的吗?”
俪二太太正要说“是”。
反正议事厅里,没有一个人会反驳她。
“婶子,您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
伯爷怎么来了!
谢玉惜第一个看过去。
梁仲骁一身锦衣,挺拔威武,迈着长腿进来。
路过张婆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吩咐下去:“杖毙。”
“啊……?”
怎么就成死罪了!
张婆子瞬间晕死过去。
谢玉惜也抓紧了椅子的把手。
谢家管束下人也很严格,但还没有轻易就打死过人。
“仲骁,这,这就打死一个婆子,不好吧?”
俪二太太冷汗直冒,直接站了起来。
要是为这点小事就打死人,以后谁还敢替她办事,谁还敢违逆谢玉惜?
她余光瞥见杜妈妈,果然也吓得脸色发白。
梁仲骁却不为所动。
祝嬷嬷也跟来了。
但她没有进议事厅,而是在张婆子的东西里搜罗。
她弯腰,从那堆衣服里捡起一个瓷瓶。
拔了塞子一闻,充盈着百合花露的香气。
“伯爷,您闻闻。”
祝嬷嬷递给了梁仲骁。
只需靠近一点,那味道就冲到鼻子里。
梁仲骁皱了眉头,眼里寒光一片。
已然起了杀心。
俪二太太和杜妈妈两人见状,顿时心凉了一半。
这张婆子,死罪坐定了。
就在众人以为,张婆子没得救了的时候。
听到温软的一道声音:“伯爷,饶她死罪吧。”
梁仲骁闻声看去,少女容颜依旧,却脸颊微白,凤眼轻眨,略带请求地看着他。
她害怕了?
还是同情下人的性命?
不管是害怕,还是同情张婆子,都是小妻子第一次同他开口。
他不能不给她面子。
“听你的。”
谢玉惜笑着福身:“多谢伯爷。”
梁仲骁淡淡应着。
心里想的却是,在人前,她好像还是更习惯称他“伯爷”。
“太太,死罪可免,您却不能完全不罚她。”
祝嬷嬷手里还紧紧捏着瓶子,上前道。
那是自然,谢玉惜道:“打三十板子,发落出去吧,永不许再入府。”
张婆子自被押进来,一直被含芝摁着。
祝嬷嬷走过去,吩咐含芝:“打醒她。”
含芝一巴掌拍过去,张婆子三魂归位,七窍离天,茫茫然喊:“怎么了!怎么了!”
祝嬷嬷也不管张婆子听不听得懂。
有些话,本不是专说给张婆子听的。
她高声在议事厅的院子里,和张婆子说:“太太说了,饶你不死。还不给太太磕头?”
张婆子半跪着,听到不用死,下意识朝议事厅里磕头。
其余人,也都低着头。
心却在往议事厅里,谢玉惜站的方向看。
所谓掌权者,便是能予人生,予人死。
“太太未必不能予以死罪,却愿予张婆子一条生路。”
“太太心慈!”
她们都看清楚了,真正能掌家的人。
是谁。
俪二太太看着伯府下人之间,瞬间都心向着谢玉惜,不由得慌了神。
怎么才眨眼功夫,这伯府里就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