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之前已经吐干净了，小青蛇只是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
但他发出的动静已经被赵文山察觉。
赵文山从一堆尿瓶背后抬头，身影经过瓶身的畸变，变得十分肥胖滑稽。
“什么声音？”
“有人吐了。”徐若风也抬头。
“是你吗？”两人看向萧良。
“不是。”
徐若风让萧良别嘴硬，正常生理反应不丢人。
想当年——
也就是三个月前，她刚开始兼职做命案现场清洁员的时候，闻到尸臭的一瞬间，直接吐在了防护服里。
汤汤水水顺着衣服流到了全身，导致整个清扫任务的过程中，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呕吐的酸臭味。
看到萧良极力否认，徐若风耸耸肩，只能当做尸臭飘出去，有住户不小心闻到，吐了。
赵文山的声音在角落响起：“没关系，过一段时间，嗅觉就会渐渐失灵。”
“这也算是人类进化上的存活机制。”
屋里的所有东西都要处理掉，这种现场里的物品上，大部分都布满了肉眼不可见的病原菌。
地板上除了一滩发黑的血迹，还有一条呈直线的黑色飞沫痕迹。
赵文山说是警察搬走尸体时留下的痕迹，他们应该铺设了专用的步行带，但做事不够细心。
萧良漫不经心地游荡在房间里，抽出堆积如山高的杂物，他发现了不少鉴定人员留下的采集证据的痕迹。
“瞧我发现了什么，过期三十年的罐头。”
萧良手里拿着新发现的宝藏，有些兴奋。
“别惊讶，我这里还有四十年前的涩情杂志。”徐若风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甚至还翻了翻，里面的模特大方自信且裸露，“还别说，还是四十年的审美更好看。”
萧良对这个没兴趣，他又转头看向了另一处——
赵文山拿着手里的一组卡片感慨：“20年前的卡片，我小时候的最爱，当时为了这张卡片，我节省了一个月的伙食费才抽到。”
“现在这个卡片的市值是20万。”萧良的重点在这里。
“这里哪里是垃圾屋，明明是宝藏堆。”
只是这里的东西都不能私自带走，尤其是尸体现场的东西，根据生物污染防控，必须全部处理。
萧良也只能过过眼福。
逛了一圈后，萧良重新专注清扫尸体痕迹，他一边用清洁抹布和酶类清洁剂擦拭血迹，一边吐槽：“这么多血，他真的是饿死的，不是重伤流血致死的？”
赵文山否认道：“不，他就是饿死的，他的骨含量下降，出现明显缺钙现象。”
见赵文山语气如此笃定，萧良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听起来——”
还十分专业。
“因为是我验的尸。”赵文山说道。
这一句话，让垃圾堆后面的两人直接探出来脑袋。
萧良和徐若风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赵文山的方向。
还在排泄物墙后面清扫的赵文山此时看起来像是沐浴在太阳神光下，散发金色光芒。
徐若风率先开口：“具体说说？”
萧良：“听不懂没关系，主要是无聊。”
徐若风：“既然已经结案了，我们应该可以听吧。”
赵文山头也不抬，说了句当然，然后慢慢讲起来自己的验尸过程。
“当时尸体腐烂严重，再加上我从他身上发现了跳蚤、蟑螂、老鼠屎和蝙蝠粪......”
“昆虫和啮齿动物会加速肌肉组织消失，所以确定张力的死亡时间，我费了点功夫。”
听到房间里有这些东西，徐若风连忙四处张望周围，生怕看到有老鼠或者蝙蝠从角落里窜出来。
这一看不要紧，还真看到有蠕动的东西在地上爬。
“那是蛇吗？”徐若风有些难以置信。
赵文山瞥了一眼，淡定说道：“红边束带蛇，没毒，放心。”
“我们在五楼，蛇是怎么爬上来的？”
“可能跟着那些老鼠、蝙蝠、田鼠、松鼠和跳蚤一起来的吧。”赵文山认真回答道，“对了，这里还有一大片白蚁造成的损坏，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地板掉到了下面去。”
想到这个房间里还隐藏了那么多小宠物，徐若风呲着嘴，表示浑身难受。
虽然厚实不透风的防护服能保证她不受到这些小东西的伤害，但从身上爬动的触感依旧存在，那种感觉绝对不好受。
赵文山细心发现徐若风听完自己的话后，收拾东西的动作有些僵硬。
于是继续讲述验尸过程，企图转移徐若风的注意力。
“因为家里囤积的东西太多，总是散发着一股奇怪腐烂的味道，周围邻居找物业投诉好几次。”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当警察来张力家里的时候，发现他家里开着十台风扇。”
“地板上还残留一滩血迹，我在现场查看他头骨的时候，发现他的颞骨、顶骨有明显伤痕，鳞缝上也有。”
“而且头骨上还有两组平行裂痕，刀片开口一致，乍一看像是砍伤。”
“当时大家下意识以为是凶杀案，开始四处走访寻找可疑的仇人。”
“还真的问出了张力死前的一天，有两个男人过来拜访他，但是三人不欢而散。”
“警察追着这条线继续跟进，而我则回去验尸。”
“张力的头骨单独脱落，我清理他头骨血肉的时候，发现颅骨上的伤痕已经有愈合痕迹，这说明他的死因另有原因。”
“在清理其他骨头的时候，我注意到他骨头的质量和密度不对，就进行检测。”
“最后发现尸体出现了脱盐现象，说明他是饿死的。”
萧良看着手里过期三十年的罐头：“可是他家里到处都是吃的。”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充饥还是可以的。”
比如蟑螂、老鼠、各种各样的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