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无涯峰新峰主的继任仪式。
沈缘的衣服穿戴一新,被整理的一丝不苟。
一只玉制竹簪戴在半束半披的发髻上。
绛紫色的外袍本该衬的人雍雍华贵、高不可攀,
但在沈缘身上丝毫显不出尊贵的模样,整个人冷清的不像话。
绛紫色的外袍长长拖在地上,在一只脚踏入天殊峰大殿的一刹那就有弟子躬身为沈缘托起衣袍,
一前一后朝着大殿中心走去。
其余五个山峰的峰主,还有执法堂的众多长老早早来到了大殿,
此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不移的都看向来人。
中心站定,长袍被放下。
沈缘躬身:“玉宸座下弟子沈缘,接任无涯峰第九代峰主。”
舒正清从高座山起身,一旁的弟子立刻端来木托,
舒正清取过其中的玉牌,走向大殿中心的沈缘。
温和的质感落在了沈缘托举的双手之中,那弯下的腰才缓缓直起。
对上沈缘那双眸子,舒正清有片刻的无言。
良久后才熟络的拍了拍沈缘的肩膀,
转身面向众人:“凌霄山,灵阳宗内无涯峰第九代峰主,沈缘。入明楼,祝贺词。”
半空中出现金色的文字,一笔一划间显露出不凡的韵味。
洋洋洒洒十几行,最后署名:沈缘。
书成,文字化为金色的光点,飞入天殊峰最上方的建筑内。
接任仪式到此算是彻底结束。
那原本规整肃穆的大殿慢慢变得喧嚣起来。
多是表面上的恭贺与祝福,贺礼更是络绎不绝的送来。
一番恭祝过后,那些执法长老和其余长老都纷纷离开了大殿。
最终值剩下舒正清和六峰峰主。
沈缘被引到一旁坐下,当即便有弟子给他奉上茶。
几人都想开口于沈缘说些话,相子旭更是,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缘的那张脸,给人的感觉太过冷漠了。
就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死人。
玉宸陨落后,沈缘也相继昏迷不醒。
这一昏睡就昏了半年之久。
等他醒来时,舒正清和相子晋几人去看他了。
试探的问他有关玉宸之事。
可沈缘脸上却露出些许的茫然,而后便是彻底的冷淡。
只说:“师父把无涯峰交给我了吗?”
那话是那样冷漠,像是说的无关紧要。
相子晋为沈缘查看身体时,只是对舒正清摇摇头,
等他们离开无涯峰后,相子晋才说:“沈缘的记忆被改了。”
没有抹去、没有封印,只是被改了。
可相比于前两者,被改动的记忆才是最难恢复的……
此刻看着醒来后半年,面上依旧毫无变化的人,舒正清几人心中也是难言。
“无涯峰的有些事,你若是不熟练,可让风逸帮你。”舒正清还是开口。
沈缘点头。
“给你的药要按时吃,你的身体还没好。”相子晋也硬是找出一句话。
沈缘点头。
相子旭张了张嘴,也开口:“曲松,,额,曲松说喜欢住在无涯峰。不知道能不能让曲松过去住一段时间?”
回答他的是沈缘依旧机械的点头。
众人彻底无话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舒正清开口:“今天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
听到舒正清的话,沈缘终于不再重复的点头了。
而是起身对着几人一礼,而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大殿内恢复寂静……
“总感觉小沈缘如此,,并不是好现象。”相子旭戳破了大殿的寂静。
舒正清叹气:“没有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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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缘刚出大殿门,一侧就有人走了出来。
“师弟,我送你回去。”
沈缘转眸,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于是点点头:“劳烦。”
想要再说什么的师元白被沈缘出口的话弄的顿住。
心中苦笑难言。
无涯峰上,
沈缘进了玉宸的房屋,
现在是他的房子了。
脱掉沉重的外袍,一件月白色的衣裳展开立在他面前。
师元白出声:“我来帮你吧。”
沈缘看了他片刻,抬手穿进了衣袖。
师元白想替沈缘束腰,但被一双手拦住了。
沈缘冷白的手接过束腰:“我自己来。”
闻言,师元白顺势松开了手。
师元白不客气的走到茶桌边,摸了摸水壶,果然又是凉透的。
自从沈缘醒来的这半年里,他几乎天天都会过来。
而每次见到沈缘,他就会坐在这茶桌旁,一动不动。
半年来一直如此。
师元白问他,他就点头或者摇头。
给的答案也总是言简意赅。
他看不得这样的沈缘,想尽一切办法逗弄他,可回给他的总是那一张冷冰冰的脸。
师元白放弃了,但还是会经常过来陪他,
什么也不做,两人就坐在这茶桌上,
沈缘发呆,他看着书。
他也不会赶人了,师元白曾对他说:“若是不喜欢,可以直接说出来不想被打扰。”
可沈缘只是看看他,就回过头继续发呆。
好在是知道休息的。
到了一定时辰,沈缘就会说:“天不早了。”
师元白就会起身离开。
不论是沈随风、尚漠,还是左紫儿、颜风逸;以往也是经常来看他的。
后来或许是接受不了沈缘这日复一日的样子,怕看了心中难过,就不会再经常过来了。
沈随风还曾与沈缘大吵了一架,无不是为了让沈缘那仿佛空白的脑子多动动,
哪怕生气来打他一顿也好,
可那一次,回答沈随风的只有沈缘冷淡又不含任何情绪的目光。
沈随风也在那一天明白了,他“救”不了沈缘。
无涯峰的氛围,在沈缘如此后变得越来越冷清。
尚漠也不常与沈随风打闹了
颜风逸帮助沈缘学习整理一些事物。
左紫儿也不跑去元溪峰了,整日里不是修炼,就是与人相约到擂台比试。
沉思之时,曲松背着一个包裹来了。
他看到屋内有人,也就没敲门直接走了进来。
向师元白打声招呼后,看向沈缘:“沈师弟,我来无涯峰住了。”
沈缘此刻也整理好了衣服,转身看他:“嗯。”
看到沈缘还是这副样子,曲松就又想哭,
“沈师弟这样不好。吓人,把我都吓哭了。”
也只有面对如此的曲松时,沈缘那空洞的心才有一丝情绪。
他走近:“不哭。我带你去房间。”
但这话也只像走个过场,不等曲松回应便先一步出了房门。
师元白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师弟的记忆当真被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