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来战来战!”林池鱼突然大笑了起来,他能感受到一股斗志昂扬的战意,似不舍、似无奈,是由这些组成了它。
自己仿佛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
昨日的经历仿佛如一场大梦,真正的别离不是死亡;真正的下定决心也不是妄想和身旁的另一个人翩翩起舞;而是拿着剑,身旁空无一人,明明身体已经残缺,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却还有无数的力量涌了上来,可能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空袖随风飘飘,人也不知所措。
但现在站在它的面前,害怕死亡只是迎来新生,倒不如说是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只是对着眼前的目标挥动剑意,血色残阳后只能活下一个,他想撤离,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站立在最前方,摆出曾经引以为傲的架势。
可能之前自己总是否认自己,否认自己的天赋,否认自己学功法时的不知所措,但在真正的恐惧面前,自己反而会为自己的日夜修炼而感到骄傲,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小南宫活了下来,代替自己回到了明天,师祖说的对,真正的别离没有长亭古道,也没有依依不舍、痛哭流涕的恳求着那个人不要走,她只是满脸泪眼婆娑的转身,直到看见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了,自己手中的剑也被赋予了真正的含义,太不舍了。
太仓促了。
仓促到没有时间做离别的话语,那师傅姐姐呢,那天她又会做如何的抉择?
至少她因为尊严而选择离开自己,最后纵有千万句话语,却无人诉说,他不知道那天的景象,但仿佛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了昨天,停留在了那片紫竹林中,痛苦是依依不舍像一条无休止的小溪,无时无刻刺痛着你的神经,再提醒你不要忘记那一天无能为力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后悔,自己拼了命的挥剑,只是为了能留住落樱,停驻在自己的剑上。
然后……
勇往直前啊!他率先向对方冲去,空袖被风吹着像一条随风荡漾、一直挂在身后的围巾。
长脖子鬼反应了过来,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少年却抢先一步,自己虽然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像是一场缓慢的枪林弹雨,长脖子开始喷涂了酸液,同时夹杂着它,一次又一次重重砸向少年的身边,却无一例外全被他躲过。
少年的目标是长脖子鬼的本体,他没时间和法相纠缠,最多就是用剑插在脖子上随它一同高高跃起,然后奋然一跃,在它的脖子上奔走着。
长脖子鬼见他如此却无可奈何,只能无数次晃动身体试图将他甩下,然后趁着他驻空的间隙收起脖梗一举将他吞入腹中。
但少年每次都自主从脖子上越下,他也没有选择攻击,仿佛知道攻击法相就是一种无意义的无用功,所以只是在不停的奔袭着,速度之快仿佛用了平生的力气。
但在化境的长脖子鬼眼里还是有迹可寻,它突然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人性化微笑,似乎他已经在自己的股掌之中。
少年还在拼命的跑,因为哪怕它的法相再长,也终会有一个尽头,更别说是化境阴物,虽然有灵智存在,也懂得困兽游斗,再加上那诡异的修复能力,更别说自己如今失去了一个胳膊,战斗力直线下滑,哪怕是全盛时期面对它庞大的法相也是心有余力而气不足,可这长脖子鬼本身似乎也在奔袭,像是想把自己迎向某处。
但迟疑的条件就是败北,所以他来不及思考,也没有再停下脚步。
只是随着它脖颈的落下,自己又一次搭上了‘顺风车’。
而这次他却狠下心来,趁着脖子高高扬起。
直接再次将剑狠狠侧在它的侧面,借着惯性的缘故狠狠下滑。
黑色的血液几近洒满了他的全身,那喷的使周围的景象都带上了一层诡异的黑。
可少年却不敢闭眼,仿佛万千的委屈,在这一刻化成源源不断的动力,既然自己可以守护的话,那就不留余地的去做呀。
任黑色血液不断进入他的瞳孔,很刺眼,他却狠狠拔出了剑,不顾长脖子鬼的嘶吼,猛然跃下。
然后再不断的奔袭,甚至被毒液打中了也在所不惜,虽然疼得直咬牙切齿,感觉浑身上下要是有肉身在,会发出不断的‘噼里啪啦’声。
但身上的痛苦远远超出了肉身溃烂所带来的疼痛,被毒液腐蚀源源不断的,甚至好像已经麻木,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断的前进,追逐自己的自由。
绝对不能在这里停下,绝对不能!
他再度跳上脖梗,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竟然如此腻滑,自己来不及踏上,便已经从上面深深跌落到下方的陆地上。
因为有炁在撑着,所以砸落的瞬间掀起一阵烟雾,还有很多的泥土和草皮相继跃出,然后直直透过他的身体洒落在地上。
他只得呲牙咧嘴发出阵阵喘息来消磨身上不断的刺痛。
向下看去。
他突然瞳孔猛缩。
自己的右脚早已被毒液消磨殆尽,此时只剩空空如也的大腿孤零零的搭在地面,甚至原本的裤袖也被腐蚀的基本荡然无存,只能看到其中深深的绿色毒素和透明魂体。
他有些不敢置信,随即便大笑了起来。
就像是已经释然那样。
也看到少年已经不再挣扎,长脖子鬼的头开始越靠越近,但速度却越来越慢,像是在故意逗弄着他,似乎是在说你跑呀,为什么不跑了?
然后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十分渗人,少年却释然了,想紧闭着眼眸迎来最后一刻,可随着长脖子鬼的越靠越近,他却不免的心脏紧跳,像是知道自己下一刻的结局,又不想神色谄媚的去迎合它,也不想就这样默默无闻的享受,直至两眼一黑。
只是最后一刻瞬间思绪万千,想到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继而更死死的握住手中的三月剑,趁着头颅惨笑着越靠越近,它的眼里甚至流出了两行兴奋的血泪。
少年却依旧不服地发出最后的怒吼,手中的三月剑狠狠的迎向那张黑漆麻乌的大口。
(姑苏城外寒山寺,朕随大雁敲三次)
(译:去苏州旅游请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