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个东西都卖不好，什么叫我给你称，你长了那张嘴不会夸几句吗？有没有跟你说有记者，有记者，还好那个小女孩儿夸了几句，要你有什么用。”
破草帽听着密集砸来的一句又一句，丝毫不敢抬头，咬紧牙关，手越握越紧。
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人凑过来，佯装买东西，“老杨，记者说还有一点采访内容，找你呢。”
领导瞪了破草帽一眼，“接下来给我好好表现。”
破草帽等看不到人了，才一拳敲在摊子上，摊子一跳。
一只野鸡被惊得咯咯叫，破草帽顺手就给了野鸡一巴掌，打完盯着野鸡，又给了一巴掌。
县城门口装满鱼的木桶卡在一个上坡，柳平和柳家兴手牢牢按住板车把手，身子往前倾斜，脚往后蹬，“一二推。”
“来，我帮你们一下”一个络腮胡的汉子顶住板车中间开始推。
板车终于推动了。
柳平靠在车子旁喘气，“大兄弟，谢谢你啊。”
“顺手的事儿，你们推着这么一大桶东西是去集市上卖啊。”
“嗯，我们村池塘里的鱼”柳平跳到板车上，捞出一条鱼，“来，大兄弟，拿条鱼回去吃。”
“别，别，别，我一会儿还要去集市呢，拿着鱼我怕被认成投机倒把，心意我领了，话说你们不怕被抓吗？”
“怕啊”柳平把鱼放回去，跳下来，“这不是没办法嘛，政策都出了，为了生活都得冒险一次。”
络腮胡摇头，“太冒险了，第一次还是得保险点，我都只敢凑了点钱和票先去探探什么情况。”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集市，来到第一个摊位前。
络腮胡一看，不是鸡就是鱼，“这咋都是肉啊，都没有便宜一点的粮食吗？”径直往前面走去。
破草帽瞟了一眼，连招呼都懒得招呼，坐那儿不动。
柳家兴看向柳平，也不加称呼，“推板车太重了，我也去前面看看有没有粮食，你在这儿看着东西。”
柳平点头，眼睛却看向破草帽摊子上的木桶，那是自家村子的木桶，这个摊位应该被换过，相对比较安全。
柳家兴回来，“集市里没粮食了。”
络腮胡子也走过来，“我买到了最后两斤，果然是便宜的粮食抢手，剩下的都是些鸡、兔子和鱼，老哥，你卖的也是鱼，估计不吃香啊。”
“不吃香也得换，不然费了这么大劲儿弄过来，再弄回去，更亏，我问问去”柳平朝破草帽的摊子走，“小哥，这里能用鱼换鸡吗？”
村里人鱼吃腻了，把鸡换回去也好。
破草帽一听，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头都没抬，“不换。”
络腮胡子拨弄了下桶里的鱼，“这鱼和野鸡咋卖的呢？”
破草帽终于抬起了头，“你有票吗？”
“有是怎么卖的，没有又是怎么卖的呢。”
破草帽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你到底有没有，到底买不买。”
“我……”络腮胡一时有些卡住了。
柳平接话，“我们带了钱，票带了一些，不知道够不够，所以就都问问。”
络腮胡立马点头，“对，就是这样。”
破草帽在柳平和络腮胡之间看了看，“没票，鸡一块一斤，鱼五毛一斤；有票，鸡七毛一斤，鱼三毛五一斤，你要多少。”
“我看看。”
破草帽一下子站起来，“不买问什么问。”
络腮胡子气势丝毫不输，“咋啦，卖个东西价都不让问，你怎么比供销社还牛气。”
破草帽手往摊子上一拍，“老子的摊子老子做主，怎么了。”
两人越靠越近。
柳家兴和柳平一人拉一个，才算是把两人拉开了。
络腮胡子见好就收，帮柳平和柳家兴推车，“老哥，我跟你说，你这鱼和那个人摊位上的鱼一样的，我建议咱们推远点，这样好卖。”
破草帽听到了一句一样的，脑子里什么东西搭在了一起，拍拍脸，扯扯嘴角，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欸，你们等等，我换，刚刚是我冲动了。”
柳平总觉得他变脸太快了，手上不停，回头，“我们鱼多，一会儿逛一圈儿肯定还有，车子也不好拐弯儿，小哥，我一会儿过来啊。”
“我这儿还有一些粮食能换”看到三人停下的脚步，破草帽一边嘴角向上提了一下。
络腮胡子率先跑回去，“小哥，不好意思啊，刚刚是我嗓门儿大了点儿，你那个粮食怎么卖，在哪儿啊。”
破草帽等柳平走过来了之后才笑着开口，“就带了这么点儿东西，粮食什么的都在家里呢，你也知道第一次开集市，还是有点怕，不敢带这么多，咱们私下换怎么样。”
络腮胡子凑近，“怎么个换法。”
破草帽看向没说话的柳平，“你换不，换我们就一起商量。”
柳平不经意间瞟了眼摊子上村里的水桶，点头。
“我这儿的粮食主要是麦子还有谷子，你们都有什么，我合计合计怎么换。”
络腮胡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有些野鸡。”
“我们有鱼、野鸡和兔子。”
破草帽听完手瞬间握紧，又马上松开了，“一斤野鸡七斤粮，一斤兔子五斤粮，一斤鱼两斤粮，怎么样，粮食从我那儿搬出来太显眼了，你们在哪儿，我给你们送。”
“我们在”络腮胡说了一半，感觉被踩了一脚，“在附近，要不我们在附近找个位置换吧。”
破草帽摇头，“附近不安全，我有点怕，要不你们告诉我一个离你们大队不太远的位置，我们在那儿交货。”
柳平点头，“我看成，我们大队在县城东南方向，往外走40里的位置。”
破草帽挑眉，“这么偏？那你怎么不从集市的另一个口进？”
“就是偏，才一下子弄了这么多鱼来啊，不然都不够跑一趟的，不走另一个口进是因为第一次开集市，有点怕，特意绕了一下。”
“也对，那成，三天后我跟你送过去”破草帽说完就开始收拾摊位上的鸡。
络腮胡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对方问自己位置，“那个，我……”手被柳平按住了。
柳平也不慌不忙地看着摊位上的鸡，“这鸡用鱼咋换啊，我来一趟也不容易，要不先把这几只鸡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