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乡村医生
作者:山野闲散之人   宴神图最新章节     
    本想让老爷子和自己去救齐缘父亲的周瑜被虫把式拦了下来。虫把式是保德宫的财神,从来惹不起,周瑜无奈,只得同意了虫把式这连作一样的要求,只是彻底不允许进出这一条,他坚决不同意。因为毕竟店里的材料不多,不出去补货,大伙晚上便只能喝西北风了。
    于是,在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后,虫把式同意保德宫派人出去买菜。至于人选,则依旧是嫌疑最小,却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齐缘,外带贯昶。
    齐缘本归心似箭。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暂时稳住心情,留在保德宫里等事情出结果,否则他起了退缩,私心逃走,非但不能对父亲有所交代,更也对不起周瑜的信任,大爷爷的恩情以及自己的良心。
    经过早晨一闹,被连坐的齐缘看虫把式们越发不上眼。因此在得到买菜的差事后,便拉着贯昶,接了口袋,准备出保德宫往村里收菜,顺便躲清净。在临走前,虫把式蛮横的搜查了齐缘的屋子。他们搜查期间,齐缘被三伯叫了过去。
    三伯与齐缘刚一碰面,先望了望四下无人,才关了门冲齐缘道。“缘儿,昨天晚上安生吧。”
    “嗯,伯,您给我的胶带到底是防什么的,虫子吗?”
    当刘大和听见齐缘说出虫子两个字时,眉头猛提了一下,但他没有接茬,只是将一个白色的饭盒子从背后拿出来,递给齐缘。
    “缘儿。这是给姜兔子的饭啊,你多跑跑路买菜,顺便给她送饭。我是为你好啊,这一趟出去,你千万别着急回来啊。”
    “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在沙卫兵身上看见了,似乎是被虫子咬出的伤疤,而且他现在还不醒,这不正常吗?”
    听着齐缘的话,三伯的脸色越发紧张起来,但他终究什么都没有与齐缘说,只是指着门道,“快去吧!别的不要管了。”
    狗王店是个高寒山区,本地出的菜色实在有限,再加上虫把式的事情超出预料,所以齐缘出门时还收到大伯额外指示,采购单里除了萝卜、白菜等几样大陆货,其余的只能去村口苏爷的小卖部里买高价细菜应付。
    县道边小卖部的苏爷是齐缘来到狗王店后打交道的第一个人。两人再次见面后,不免一阵惊讶。
    “哎呀,原来你是保德宫的亲戚,这怎么不早说呀,你们的菜加上鸡蛋和羊肉卷,一共四百八。”
    “四百八?可我伯说这点东西最多四百啊。”
    “哎,你说的是前天的行情,就在昨天呢。京藏线堵车,绿通下不来,坝上菜地遭了冰雹,有鸡蛋那么大。台风过境山东,把大葱全毁了。阿富汗打仗,小布什和拉登…………”
    “行了,想刮油水直说,整什么新闻联播。”
    齐缘说话间,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钱拿出八十块添进菜费。苏爷接过钱,来回数了六遍。而后恬不知耻的回答,“哎,虫把式一来,你们家不知道赚了多少万呢?我在这跟着沾点光。”
    “赚?东西太多,想用你那三绷子拉货。”
    “五十。”
    “到这儿再给,而且你得绕绕路。”
    “哦,嘿嘿嘿,我猜猜,你是不是也要继承保德宫的光荣传统,去狗王庙给江兔子送饭呀。”
    “老板好眼光。”
    “我可不去那地方,废轮胎。况且那只兔子现在也不在庙里。”
    “那她在哪?”
    “在村卫生室王文斗那,早晨她来我这儿买烟的时候有点发烧,现在绝对在老王那里打退烧药。”
    齐缘虽然来狗王店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苏爷所说的这个老王。他曾听三伯提过,此人全名叫王文斗,是狗王店内的一个赤脚医生,常年驻扎村子里的卫生队,虽然无证无照,但医术还行,人也殷勤。
    所以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他看,是保德宫的熟人。老爷子的御医。更是店里为数不多愿意接触并帮助江兔那丫头的人。三伯还说过,这个老王和兔子一样,也不是本地人,但他来狗王店很久了,据说是文革上山下乡时插队来的。
    “那我自己去吧,你告诉我卫生队怎么走。”
    “你出门往右走,之后…………”
    “你和苏爷一起去送菜,把货搬到店里后,千万别给他。那五十车钱,让他长长记性。”
    “你答应了不给,这合适吗?”
    “是我答应的,想要就让他等我回来,如果他能等的话。”
    “啊,好嘞。”贯昶听完齐缘的话也是一脸坏笑。
    之后两个人分手,贯昶跟着苏爷的电动三嘣子运菜回店。齐缘则在瞅明了路径后,揣着饭盒往卫生队的方向走。
    狗王店拥有山区农村最大的特点,地方不大,但地形复杂,看似很近的地方,往往要绕很远的路途才能到。
    故而齐缘走了很一阵儿后,才走到了卫生队虚掩的大门边。狗王店的卫生队小得很,但也有自己的院落,虽然位于村庄的干道之侧,里边,却僻静一城。在浓浓的中草药味道中,齐缘跨进这虚言铁门的院落,试探性的敲响了其间一扇挂着诊疗室木匾的门。
    敲门须臾后,一个戴着平底样眼镜的中年男人从中走了出来。与齐缘对视打量,齐缘面前的男人,应该与自己的父亲一般岁数,他如城里大夫般,穿着一身白褂,越发将自己的黝黑干瘦衬托的分明。
    这个男人给齐缘最深的印象,并不是他的苍老以及文化人的气质,而是他的手。因为齐缘看见这男人交叉在胸前的手背上,有大面积的烧伤疤痕,虽然烧伤已经长好,但硬化的皮肤和弥散在扭曲表面上的鲜红血丝还是让齐缘看得心惊触目。
    “您是王文斗,王大夫吧,我是保德宫的,来给姜兔送饭。”
    “哦,她在里边,把饭给我就行。”
    随着对方伸手,齐缘这才又发现,至少他右手的手掌里也都是稍硬的疤痕。拥有那样疤痕的人,一双手却没有废掉,这已经堪称奇迹了。
    齐缘知道把饭给王大夫万无一失,但为了给苏爷一个教训,也为了按照三伯的吩咐,尽量拖延晚回,他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兔子。
    “啊。没事儿,王医生,姜兔若在的话,我想看看她,我们是朋友。”
    “她刚才发病昏迷了,我正在给她用点滴退烧。你如果想和她说话,得等好一阵的。”
    “我等。”因为齐缘的坚持,王大夫让他进屋子。齐缘入卫生队的正房时,并没有看见姜兔,可却被这房子里别的东西吸引了。在适应了房间里略暗的光线后,齐缘闻见王大夫的房子里有很浓的药味,期间还摆放有半阴干的,捆着红塑料绳的洋金花、荨麻和蘑菇之类的半成品草药,以及一些类似手术刀的解剖用具。除了那些村镇卫生室常见或者不常见的东西,墙壁上竟还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相框。仔细看过后,他又发现那相框中的竟不是照片,而是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动植物标本。
    放眼而看,卫生队里的标本,大部分是昆虫的,也兼有鸟类和爬行类动物。这些标本虽都是死物,然保存的很好,一个个五颜六色,活灵活现。那其中最为惊人的是居然还有被虫把式视为珍宝的火焰驹和白玉驹。
    几十上百的标本陈列在同一个屋子里,带给齐缘一种别样的震撼。也因为震撼,齐缘,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真漂亮。
    “都是周遭山上的生灵。有耐心,有兴趣就能做到。我年轻时喜欢制作标本,所以就弄了些。”
    “标本,这虫子老值钱了,做成标本太可惜了吧。”
    “所以那是我干过最后悔的事情,不是因为钱,是因为我杀了罕见的种类,怕有一天再也看不见活的了。”
    “一只蝈蝈而已,怎么会看不见。”
    “很多原因。汽车尾气,百草枯,气候异常,开发商还有那些虫把式。”
    “嗯,王大夫,姜兔呢,我想见见她。”
    见齐缘问姜兔。王大夫走到房间通里屋的一扇门前,将做阻隔的一道白色门帘拽开。齐缘跟着他走过去,果然在门帘后看见了那可怜的兔子。
    卫生队的里屋摆放有几张病床,和王大夫所说的一样,发病的姜兔正躺在一张床上输液。
    发病中的兔子状态很差,齐缘看见她时,这丫头脸色红得吓人,虽然手上的点滴已经下了大半瓶,但她的身体还在时不时抽搐,口中还说着特别奇怪的梦幻。
    姜兔口中的梦呓含糊不清。但齐缘听过几遍后,却从中品出了些让他熟悉又感到困惑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