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袍怪客
作者:乌鸦心   风武少年最新章节     
    约一柱香之后,钟小小闷咛一声,缓缓站起身来,抖抖手脚,已行动无碍,嘻嘻笑道:“没想到你又救了我一次,这可不知让人怎么报答好了。”
    朱赐秀笑道:“你救我,我救你,现在也分不清到底谁救谁多一些了。”忽然想起老鬼许亲一事,脸色顿红,这件事也不知该怎么向她挑明了。
    钟小小道:“你替我杀了楚无召与陈保家,这口气却又比救我更令人痛快,哼哼,我被他们装在麻袋里好几天,你杀了他们两个护卫,这笔账就算揭过了吧。”
    朱赐秀心道:若不是你去争抢那什么宝物,他们又怎么会把你掳装在麻袋之中,这笔账算起来,还是咱们理亏些。但想到钟家老少那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性子,这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钟小小见他怔怔不语,不满道:“你在想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朱赐秀回过神来,嬉笑一声道:“哦,我在想那麻九俦武功深不可测,沈家这次只怕要吃大亏,弄不好也是满门之祸,你们的账可也用不着去算了。”
    钟小小道:“说的也是,素闻麻九俦心狠手辣,沈家可是触了大霉头了。”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嘻嘻笑了几声,甚是幸灾乐祸。
    朱赐秀道:“这麻九俦不知是什么厉害人物,武功倒真是厉害。”
    钟小小惊疑道:“难不成你已见过他了?”
    朱赐秀点点头,将伏在屋顶上看到的情况说了,钟小小也暗暗吃惊,不过又很快恢复神色,傲然道:“麻九俦的武功或许不错,但我爷爷却未必胜不了他。”
    朱赐秀深有同感,点了点头,这时忽听树林深处似乎传来“嘿嘿”一声冷笑,二人猛然惊觉,一起抬头看去,只见数十丈外一处密林之中露出一双绿油油、暗沉沉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
    说话间那双眼睛忽然消失不见,朱赐秀道:“是野狼么?”
    钟小小摇摇头道:“似乎不像。”
    此时已至深夜,天上并无月光,林中更是黑黯黯伸手不见五指,二人被这一幕吓到,皆觉毛骨悚然,似乎暗中有什么鬼魅窥伺。
    朱赐秀道:“我们走吧。”二人一路出了密林,天上星光零落,倒比密林中好走不少。
    这时朱赐秀忽道:“咦,那是什么?”
    只见不远处道路旁的大树上似乎飘着什么东西,钟小小道:“过去看看。”二人来至树下,原来上面飘着一块白布,只是给人用飞刀钉在树干之上,夜风一吹,随风飘动。
    朱赐秀将白布扯下,只见上面似乎写的有字,钟小小从腰间一抹,抽出缠在上面的软剑,在一旁青石上一斫,火星四溅,斫了几下,便已点燃一旁枯草。
    借着火光看去,只见白布之上赫然是一只血红的大蜘蛛。
    朱赐秀猛见如此恶的毒虫图形,吃了一惊,钟小小却冷笑道:“论起装神弄鬼的本事,我是你祖师爷。”说着将那块白布一劈为二,二劈为四,转眼便劈成块块碎布。
    朱赐秀道:“这似乎是麻九俦的标记。”他曾在沈家庄屋顶上居高临下见过这个图案,当时张启泉亲口说过这是麻九俦的标记。
    钟小小道:“沈孟德怕他,我可不怕。”
    朱赐秀道:“咱们还是走吧,没端的惹他做甚。”
    这时身后密林中再次传来一声嘿嘿冷笑,钟小小极是迅速,扬手一把毒针撒了过去,却听嗤嗤声大响,原来那毒针竟似乎遇上鬼打墙一般,全数返了回来,二人惊叫一声,连忙避开,只听咄咄数声,百十针毒针尽数扎在身后大树干上。
    钟小小高声道:“是百毒老怪么,干么不现身?”
    密林中一团黑雾飘了出来,正是朱赐秀在沈家庄所见的那个黑袍客,黑袍客跃出密林落在二人面前,只见他身披宽大黑袍,从头到脚全部笼罩在内,连半点皮肤也没露出。
    朱赐秀道:“不知阁下深夜相候是为了什么?”
    黑袍客并不回答朱赐秀的话,反而向钟小小问道:“你是厉山老鬼的孙女么?”
    二人皆眉头一皱,听这人的声音,似乎年龄并不大,不过高人异士驻颜有术,声音听起来年轻也不是什么怪事。钟小小冷哼道:“不错,你是麻九俦么?”
    黑袍客嘿嘿冷笑两声,道:“听说厉山老鬼有一门极厉害的掌法叫做阴蚀掌,你是他的独孙,想必这会这套掌法了?”
    钟小小冷声道:“怎么,难道你要试试我的功夫么?”
    黑袍客怪笑两声,道:“要讨教也不必急于一时,我问你,少林寺达摩玉戒可是在你手中。”
    钟小小道:“是又怎样?”
    黑袍客道:“看来我想要你交出来,你定然不从了?”
    钟小小冷笑道:“明知故问,早就听闻百毒手独步江湖,今天遇上了,正好试试是你麻家的百毒手厉害还是我钟家的阴蚀掌更胜一筹。”
    说罢也不等他搭话,立刻飞身而上。
    钟小小向来心高气傲,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明知对方是个武功极高的老魔头,口头上却不肯弱上半分。只是她如此极烈的性子,却令朱赐秀犯了难,自己到底是与她联手呢还是等她不敌时再上,这可倒是个难题。
    一时犹豫,便立在当场不动。
    却不料钟小小施展掌法与黑袍客相斗,一时竟未落下风,只是那黑袍客身法极是诡异,钟小小掌法虽妙,却半点也碰不到他身上。
    钟小小冷笑道:“你不是想见识阴蚀掌么,怎么不敢与我对掌相接,一味躲避,可真令人笑掉大牙。”
    黑袍客似乎也给她激出火气,冷冷道:“好,我便成全你。”
    忽然只闻一阵腥臭怪气传扬开来,定是黑袍客已使出了百毒手毒掌,朱赐秀虽站在场边,但一闻这股怪味,立刻头晕目眩,心底大骇,这毒掌竟然如此了得,忙又往后退了几步。
    抬头却见钟小小哈哈大笑,竟丝毫未受影响,讥笑道:“好臭好臭,这百毒手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臭气熏人,不如改叫百臭手好了。”
    原来这钟小小也并非一味妄自尊大,她数月前受了张启泉的毒烟暗算,虽然最终得救,想到日后报仇难免还得提防毒烟,于是便往河南境内药王谷求见了一位世外高人。这位高人与她爷爷交好,对医药一道尤为擅长,便送她一瓶天山雪莲炼制而成辟邪丹,此丹含在嘴里,可避毒烟瘴气,没想到还未用在张启泉身上,先拿这老毒物试验了。
    黑袍客似乎没想到自己百毒手竟对钟小小不起作用,惊诧之余也不再倚仗毒气取胜,百毒手虽然毒气厉害,但掌法也甚为精妙,遇到同样齐名的阴蚀掌,一时竟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得谁。
    钟小小的阴蚀掌练得倒也颇有火候,但因她是女子,身体本属阴,若再修炼阴蚀掌,体内阴盛阳衰,对身体无益,所以一直以来也未用阴泉练功,阴蚀掌最厉害的蚀字功用便显不出来了。
    二人又交手百十招,一个轻灵翔动,一个如影如魅,斗至一百五十招时,却还是钟小小内力不济露出败相。
    黑袍客见自己逐渐占了上风,也不由得意起来,嘿嘿笑道:“阴蚀掌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鬼花样多些,三十招后,你必败无疑。”
    钟小小气道:“呸,用不了二十招我先把你毙了。”其实此时她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利了,黑袍客说的三十招倒是真话,钟小小内力本来不如他,鏖战难免吃亏,再加上这么多天穴道被制,身体疲惫不堪,虽有朱赐秀真气相助,但也绝没有正常时候那么自如,能与黑袍客大战一百五十余招,已是到了极限。
    眼见钟小小陷入危急之中,朱赐秀也顾不得钟小小高不高兴了,大喝一声道:“你要见识阴蚀掌么,那来接我一掌。”
    说着猛冲过去,拦在钟小小跟前,黑袍客眼见钟小小就要败在自己手下,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横插一手,顿时又惊又怒道:“休要讨死。”
    双掌间毒气弥漫,五色斑斓,甚是可怖,钟小小道:“小心他的毒掌。”
    朱赐秀冲进来时已屏住呼吸,但还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忙运功抵抗,这才不至于被毒倒。心道自己这一掌若不能将他逼退,哪里还有余力再发一掌。于是直把全部功力凝聚在这一掌上,双掌平平推出,极沉极重,宛若推着一堵墙一般。
    黑袍客百毒手已与他双掌相交,忽然听他怪叫一声,猛地倒纵而出,惊叫道:“你也会阴蚀掌么?”
    朱赐秀身影微晃,自己这一掌已用尽全力,黑袍客手掌一接触,立时便觉察出掌上携带的雄厚内力,忙撤掌后跃,朱赐秀毕竟实战经验不足,见对方闪过,这一掌不免打在空处,于是便不再推进,结果被内力反激回来,震动了内腑。若是他将这一掌一推到底,没有半分犹豫,黑袍客手掌一与他接触,那便躲避不开了,非得硬拼不可,以他目前的内力,足可以一掌将他震伤。
    朱赐秀一口气已憋到了头,一掌击空后立刻后退几步,避开毒气圈子,但多少还是吸入一些,顿时眼花耳鸣,几乎站立不住,心中惊骇对方的毒功竟然如此厉害。
    钟小小忙从药瓶中倒出一粒辟邪丹送入他口中,道:“含住就行,不必吞咽。”
    丹药一入口中,立刻便有一股清凉之感沿口腔散发而出,朱赐秀头脑立时一清,道:“多谢你了。”
    钟小小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似乎怪他贸然出手,也似乎怪他不该如此客气。
    黑袍客隐在一旁,心道:这小子武功之强绝不在这鬼丫头之下,自己单对单或许可设法取胜,但二人若是合力,可就打不过了。好在这东西还未落入钟老鬼手中,自己尽可再想办法,眼下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撤为妙。当下一言不发,悄悄隐退黑暗之中。
    钟小小见状嘲笑道:“百毒老怪也不过如此。”
    朱赐秀道:“他不是麻九俦。”
    钟小小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麻九俦?”
    朱赐秀道:“若是麻九俦只有这点本事,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名头。”钟小小不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之辈还少了吗。”朱赐秀心中有事,不愿争这口舌之利,只做未听见。
    钟小小忽道:“你是怎么会使我家的阴蚀掌,莫非是爷爷真的收了你做徒弟么?”
    朱赐秀被她忽然一问,登时脖子也红了,期期艾艾道:“钟前辈没有收我做徒弟,一切,哎,总之等你回去亲自问他吧。”
    钟小小嗔道:“好,你不说,我也总会弄明白的。”
    朱赐秀借机岔开话题道:“钟姑娘,那达摩玉戒果然是被你藏起来了么?”
    钟小小得意道:“那是自然,说起来咱们也该去将它取出来,这东西有这么多人争抢必定不凡,可得好好研究研究它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朱赐秀道:“说的也是。”
    此时天际已现出鱼肚白,一轮红日缓缓从东面山后升起,朱赐秀转头看去,见钟小小盘腿坐在一旁,脸上红光闪动,正在恢复元气。过了一会,钟小小睁开眼来,微微一笑,朱赐秀也站起身来,二人的影子被朝阳拖的老长老长,此刻虽然已经立春,但山谷之中依旧白雪皑皑,微有冷意。
    良久之后,朱赐秀终于开口,道:“你的内力已恢复了吧。”
    钟小小漫不经心道:“已有八九成了。”
    气氛突然又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钟小小轻咦一声,朱赐秀抬头看去,只见她呆呆望着远方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二人竟不知不觉来至一处山丘,远处日头恰好在山顶露头,隐了半个身子,给对面雪白的山岭镶了一道金边,山腰间,云腾雾绕,一行白鹭排空而起,发出阵阵啾鸣,此刻竟是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钟小小不由看得痴了,她自出生起便与爷爷相依为命,虽说他对自己极为爱护,可毕竟严责胜过慈爱,此时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情之一字既憧憬又渴望。经过这些时日与朱赐秀接触,一颗芳心早已暗动,只是却苦于女儿家的矜持,不敢开口言明。
    二人就这样看着远处山涧,直到太阳高升,将一谷云雾尽数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