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砚之绷着嘴角,立体的五官像博物馆里供人欣赏的精美艺术品。
男人笑了声,学以致用,“本事大的好处真多,做了这么多缺德事,还能全身而退,佩服。”
虞婳摆摆手,“彼此彼此啦!”
“虞婳——”何璐拉着容泽城一起来到了他们这边。
虞婳顿了顿,看向他们。
何璐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似乎觉得难以启齿。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你医术既然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看看砚熙的腿?砚熙说他腿有些疼……”
如果虞婳真的会医术,应该能帮她儿子止疼。
反之——
她就是联合容老爷子一起骗人。
容砚之眸色黯了几分,漫不经心道:“容砚熙的腿自有医生诊治,不劳烦我妻子吧?”
何璐急忙说:“那可不一样,虞婳能将垂死病中的老爷子救活,证明她能力凌驾于那些普通的医生之上。”
“如此厉害,帮你弟弟诊治一下,不行吗?”
“砚之,你不要忘记了,你弟弟的腿是如何变成如今这样的!”
一直沉默的容泽城连忙拉住何璐,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她闭嘴。
容砚之目光也随着方才何璐的话,变得格外阴鸷冰凉。
何璐吓得身体哆嗦了下,腿都开始发软,连忙躲到容泽城身后。
虞婳听着他们之间谈话,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
容砚熙的腿怎么回事?
跟容砚之有关吗?
虞婳视线不自觉游离到了远处的容砚熙身上。
容砚熙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神色温和,嘴角挂着妖冶的笑。
确认了,这俩兄弟都是毒蘑菇。
容砚之是懒得伪装自己的狠戾。
而容砚熙却伪装的很好。
容砚熙看起来是个人畜无害,毫无攻击力的残废。
实际谁知道呐?
虞婳动了动唇,“你们俩别为了我吵架,我会不好意思的,哎,我去看看!”
她不是个怕事的。
事儿既然找上门了,她就得勇于面对。
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容砚熙到底要干什么。
以她敏锐的观察,觉得这人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容砚之喉结滚动了一番,视线冷冰冰地落到虞婳身上。
虞婳不在乎容砚之的眼神,一步一步走到容砚熙面前。
刚要弯下身给他检查。
手腕便被抓住。
容砚熙撩起眼眸,原本阴郁的目光一下变得很明亮,“嫂嫂,我比较喜欢医生单独为我治疗。”
虞婳算是听出容砚熙话里的意思了,这是要跟她单独谈话。
虞婳抽出自己的手,冷冷地睨了容砚熙一眼。
容砚熙依旧顶着一张脆弱的脸,看起来无辜又可怜,“嫂嫂是不愿意为我诊治吗?”
妥妥男版林黛玉啊这是……
虞婳微笑,“当然没有。”
她起身,直接将容砚熙推进走廊角落的一个杂物间里。
——
远处的何璐看见这一幕,有些担忧,但想了想,虞婳也没那个胆子对自己儿子做什么。
加上身边有容泽城的安抚,何璐心态倒也平稳了些。
容砚之静静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眸阴翳冷沉,许久,收起视线,迈开颀长的腿离开。
-
杂物室房间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东西比较多,空间也狭窄。
虞婳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着容砚熙。
“你应该也不是为了让我来诊治你的腿吧,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容砚熙微笑,抬起眼帘,看着虞婳那张脸,一字一顿,吐出两个字,“九号。”
“……”
虞婳全身血液凝固了一瞬,瞳孔隐隐割裂,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死死地盯着容砚熙,指尖轻颤,“你是谁?”
他一个瘸子,常年待在容家,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
他……认识她?
容砚熙垂眸,“你不必那么害怕我……”
虞婳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一步,再次检查容砚熙到底有没有真的断腿。
而这一次认真的检查,更让她大惊失色。
他腿的确是断的,但不是通过手术切割……而是恶意、人为斩断。
结合刚才何璐跟容砚之的对话,一时间,虞婳身体发起了寒意。
所以是……容砚之把他腿弄断的吗?
“嫂嫂……”容砚熙声线冰凉凉的,没什么起伏和温度,“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在j国的生死竞技场里。”
“我真没想到你是虞家的女儿,更没想到,那个浑身沾满人血的少女,有一天会成为我哥哥的妻子,可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呢。”
听到这番话,虞婳身体颤抖了起来,顿感耳鸣,头昏脑胀。
上一世,虞婳从来都是将容砚熙当成一个简单的瘸子。
没将他放在眼里过,没想到,这个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
腿都断了,还能接触到世界上最阴暗的地方。
容砚熙认识她,一直认识,从她嫁进容家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她是谁,了解她肮脏不堪的过去。
在这个人面前,她就像是被剥去了所有的外壳,毫无人格可言。
但那又如何呢?
她会害怕吗?并不!
虞婳很快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你想做什么?”
容砚熙沉默半秒,说:“你想离开容家,对吗?”
虞婳平静地反问:“然后呢?”
容砚熙抬起漂亮的眼眸,笑容灿烂,“我可以帮你。”
虞婳淡淡道:“我没兴趣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容砚熙苦笑一声,“这么不信任我吗?”
“那你信任我哥?觉得他是好人?”
虞婳嗤笑,“都是毒瘤,还分哪个更毒一点?”
“容砚熙,你该庆幸,这是a国,否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她转过身,脸色阴沉地打开了杂物室的门。
何璐和容泽城守在不远处,见杂物室门被打开,俩人立马冲了进去。
何璐着急地蹲在容砚熙身前问道:“儿子你没事吧,还疼吗?”
容砚熙艰难地扯出一丝微笑,哽咽道:“不疼,嫂嫂真的很厉害,她帮我看了看,我就不疼了。”
何璐一时诧异,没想到这虞婳,还真有点本事。
……
轰隆——
京城秋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大雨倾盆而下。
虞婳走出老宅就被淋了一身,途中有佣人给她递伞,她全都回绝了。
这雨水就跟血水一样,流淌进她衣服,透过衣服钻入肌肤内。
洗不干净的,用再多水也洗不干净。
那些她试图遗忘的记忆,即便隔了两世,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她失魂地走着,没注意前方站着的人,跟对方撞了个满怀。
没感受到雨点落下,她掀起眼帘,看见容砚之撑着黑色雨伞,站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