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大惊,他连忙伸手将那女子给推开。
“啊……你是谁?”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差一点就被这疯疯癫癫的女子给掐死了。
女子被推倒在地,她仰头看着周义,她满眼都是疯癫,“你还我的孩子……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没了,我也要让你为他陪葬。”
周义不禁一阵恍惚,他看着那张酷似柳氏眉眼的脸颊,他渐渐的想起来这女子的身份。
这个女子名叫芸娘,乃是他两年前从青楼赎回来的风尘女子。
芸娘长相酷似柳氏,他从芸娘的身上得到了不少的宽慰与快乐。
原本他是将芸娘安置在府外的,半年后芸娘怀了孕……他发现的时候,芸娘的孩子已有四个多月的月份了。
他怕周夫人知晓此事,所以想将其偷偷送出京都养胎生子。谁知人还没有被送出京都,纸包不住火,周夫人便得知了此事。
事情与当年发现柳氏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周夫人更加狠毒,她当着他的面,直接将一碗红花灌入了芸娘的嘴里。
他因为忌惮宋家,再次隐忍了下来。
芸娘的孩子没了,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可从那以后她就疯了。
周夫人为了维持自己贤良淑德的名声,假惺惺的将芸娘这个疯子接入周家养着……一个疯子没了威胁,她也乐于做个顾全面子的活菩萨。
周义怎么都没想到,今夜芸娘居然会闯进来,趁着他伤重……借机掐死他。
他捂着酸痛的脖颈,低声咳嗽着:“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记得有专人看着芸娘。
芸娘她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如何会避开那些奴仆的眼睛,顺利的摸到了他所住的宅院?
他还没想清楚。
他的眼前便有一阵刀光闪过,晃花了他的眼。
他连忙抬手阻挡,噗嗤一声……锋利的匕首,透过他的手腕整个贯穿。
周义忍不住痛叫一声:“啊……”
“来人……”
这个疯子。
她居然藏了刀子?
芸娘恶狠狠的看着周义,她将匕首拔出来。
她一双眼睛满是猩红,“都是你害了我的孩子。你身为他的父亲,你为何保不住他啊?你是个窝囊废,你被一个母老虎拿捏住一辈子……周义,我今天与你同归于尽。我们一起去给孩子赎罪去……”
她握着鲜血淋漓的刀子,再次朝着周义的身上捅去。
周义眼底满是惊愕,他连忙狼狈的躲避。
他的身子重重跌落下床榻。
他喊了好几声,外面都没有任何的奴仆冲进来。
他心里一阵后怕:“外面的人都死了吗?来人啊,将这疯婆子给我拖下去。”
芸娘癫狂的仰头笑着,她握着血淋漓的刀子,一步步的靠近周义。
“外面的人,早就被支走了。”
“周义……没人能救得了你。”
周义倒吸一口冷气,他一步步朝着门口爬去。
他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那种疼痛几乎让他想死。
他咬牙忍着疼,拼命的往外爬。
地板上沾染的全都是他的血。
满屋子都是浓烈的血腥味。
他心里慌乱的厉害,突然脑海里冒出周伶歌说的话,她给了自己两条路。
一,宋氏死,周诗雅活。二,他死,宋氏活!
三天的时间。
今天刚好是第三天。
一股股冷意忍不住从他体内渗透出来。
他的身子颤栗的厉害。
他终于知道了那个庶女的手段。
他之前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他只以为她在放狠话,故意吓唬他的。
如今,他联想到自己遇到的刺客,还有这突然被人放进来的芸娘。
周义细思极恐。
这庶女说的到做得到,她真的是要杀了他!
“不,不要。我不想死……来人,救命。将这疯婆子,给我拉走。”周义崩溃的吼叫,即使他喊破了嗓子,外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芸娘阴恻恻的笑着。
她蹲下身来,一把抓住周义的头发。
“你跑不掉的……”
“你招惹了我……为何不好好的对我?周义,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被那毒妇给害死。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给千刀万剐。”
“我的孩子刚刚成型啊,大夫说他可能是个男孩啊。可是……他就那样被那个毒妇给害死了,你懦弱无能,被虎老虎吃的死死的。你就像是她养的一条狗,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她该死,你也该死……”
她的脸颊,凑到了周义的面前。
那张酷似柳氏的眉眼,让周义不由得恍惚。
往昔那些尘封的记忆,一点点的浮现上来。
容貌绝美的女子,浑身是血的躺在白雪中,犹如那寒冬腊梅……美的惊艳却又凄美!
那是柳氏留在他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
他有多少年,不曾见过她了。
这些年被他死死压制下去的相思,犹如决堤的坝一样,突突的往外冒。
周义的眼尾渐渐的泛红起来。
他颤抖着胳膊抬手,触摸到芸娘的脸颊。
“柳娘……是我对不起你。”
“你一定是恨我的吧,所以这些年你从来都不肯入我的梦。”
“你想要报仇……那就动手吧。我心甘情愿的死在你的手里……”周义说罢,缓缓的闭上眼睛。
芸娘一怔,她没想到刚刚还在挣扎求饶的男人,突然犹如变了个人似的,仿佛刹那间被夺舍,他的灵魂彻底的被抽去,如今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她握着血淋漓的匕首,突然就犹豫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周家奴仆撞开门,闯进来,动作快速的将芸娘制服。
周义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原本恍惚的神色,也渐渐的变得清明。
他眼底晦暗一片。
原来不是柳娘来找他索命。
这全是他的一场可笑至极的臆想。
周义忍不住嘲弄的勾唇笑了……他仰头看着屋顶,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活的可笑又可恨。
他辜负了很多人。
他仿佛没有心,这些年寻花问柳,仿佛从不曾为谁停留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爱谁呢。
或是,他谁都不爱,只爱自己吧。
那么……他现在为了什么一定要保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