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村里被夯平的大道,转过一个弯,江妙指着不远处冒着炊烟的房子。
“那就是我们住的知青院了,在院里还有三个人,任茜茜和胡晓辉今天在院里做午饭,还有一个,”
江妙声音低了下去,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夏漫一眼,见夏漫身形一僵,暗自叹气,就她这样能瞒住什么,不过她也不做那恶人,轻描淡写带过,“叫黄翠珊,这几天不舒服,在自己房里休息,嗯,她要求比较高,平日里也不和我们一起吃。”
要求比较高?看来是个孤僻不合群的。
姚桂芳不多言,又不是她闺女,应着江妙:“哦哦,今天婶给你们露一手,给你们加个菜。”
“那就谢谢婶了。”
“哎呀,听着我就老期待了。”
“是婶的拿手菜嘛?”
“欸?怎么婶都还没做,我就闻到香味了?”
对着夏渺,几个女知青还有些腼腆羞涩,对姚桂芳这个普通中年妇女,立刻就放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和她开着玩笑。
一行人说说笑笑,推开半掩着的门扉,进了知青院。
听到声的任茜茜从厨房探出头:“这才刚煮上饭呢,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咳咳、咳!”
任茜茜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门框,脸色涨得通红,她快不能呼吸了。
胡晓辉的声音从厨房深处传来,带着一贯的大嗓门和调侃:“你这是看到天仙了啊,这么大反应?也不对,你一女的,是见到天神了还是——大野猪?馋肉了?你别说,我也馋,欸,什么时候能敞开了吃啊?”
在胡晓辉的心里,也就野猪肉能让他有这么大反应了,其他人同理。
好不容易喘匀气的任茜茜红着脸,转头狠狠瞪了胡晓辉一眼,无声做了个口型:闭嘴。
然后她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用手背轻轻拭去额角的薄汗,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迈出厨房,十分文静地问:“你、你好呀,是新来的知青吗?”
胡晓辉被这样的任茜茜吓了一跳,打了个寒碜,这也太夸张了,不过···来新人了?这个时候?不会真是大帅哥吧?
他三两步走出厨房,在厨房门口猛地顿住,脸涨的通红:“你、你好,我是胡晓辉,今年二十一。”
胡晓辉不说话了,他刚刚说了个啥,都赖任茜茜,谁让她反应那么大,让他说错话。
大野猪,大美人不会以为是说她吧?老天,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夏渺冲着厨房门口的两个人点点头,“你们好,我不是新来的知青,我叫夏渺,是夏漫的姐姐。这是我们的妈妈,姚桂芳。”
夏渺喊妈喊得极自然,可见在家也是这么称呼的。
她在几个月大的时候,姚桂芳就嫁进来了,在家里对她最好,连她爸都得退一射之地。
她一直叫的妈妈,直到后来邻居多嘴,她才知道姚桂芳是继母。
那又怎么样呢,夏渺知道她有两个妈妈,一个已经过世了,一个是家里这个。
姚桂芳提着东西往厨房走,“我们来看看夏漫,感谢你们平时的照顾,今儿我加几个菜,大家一起吃。”
回过头,瞪了她那个只会黏着姐姐的小闺女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还不把东西拿进来!”
“哦!”夏漫应着她妈,三两下把东西扔灶台旁的桌子上,又哒哒哒跑回来,挽住夏渺的肩膀。
她和她姐,一刻也不分离!
不过夏漫又进了厨房,跟着她姐。
两姐妹不怎么会做菜,可自个妈在厨房忙活,那她们得打打下手吧,没想到被热情的女知青们推搡着出了厨房,按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
“哪用得着你们,在院子里玩吧。”
“是呀,难得来一次,我们做!”
“哎呀,我来我来,今天本就是我做饭的嘛。”
夏渺进了厨房没三分钟就被按在院子里的凳上了,她们这些女知青这会倒不记得羞涩腼腆了。
夏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塞了一把瓜子,只得和妹妹相视一笑,乖乖地坐在院子里。
任茜茜她们当然不会只让夏渺出来,可她们拿姚桂芳没办法。
“桂芳婶,您就出来和夏渺坐着吧。”
“我们来就行。”
“是呀,要实在放心不了我们的手艺,这样,您指挥成不成?”
姚桂芳任身边的小姑娘围着她,不管怎么拉扯,身体是一步不动,牢牢霸占着灶台,她大闺女出去也就出去了,她也不想这厨房的油烟熏着她。
只是厨房长久是她的天下,娘家、夫家,这里也一样,让是不可能让出去的。
“用不着,婶说今天要做几个菜就得做。”
“你们别客气啥,”姚桂芳把其中一个布袋子里的瓶瓶罐罐往外拿,这些都是她特制的酱料,颜色鲜亮,一看就香得嘞。“这些可是我的独门秘笈,也让你们尝尝婶的手艺。”
女知青们是实在拿姚桂芳没办法,也不敢上力气,退而求其次:
“那行,婶,今天就尝尝您的手艺,只是这菜啊、蒜啊的,得让我们帮着处理了。”
“是啊,就让我们打打下手嘛,否则我们可没办法厚着脸皮吃。”
姚桂芳想了想,点头应了,不让她们做事,她们估计也难以安心。
只是把姚桂芳看着把东西搬到厨房门口,一边择菜、洗菜,一边看着她大闺女的人,摇了摇头。
准备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把人都赶出去,“行了,你们这些小姑娘玩去吧,也麻烦你们陪着我大闺女聊聊天。”
院子里一众被赶出厨房的女孩坐着、站着聊着天,声笑语像夏天的蝉鸣一样,充满了活力。
透过敞开的窗户,能看到姚桂芳忙碌的身影。
胡晓辉这个现在唯一的男同志缩在角落里,像个鹌鹑,可怜无助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