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新村和原始村落比虽然更加商业化,但很适合一些对住宿条件要求高的旅客。
我们牵着小白和大胖走在新村平坦的小路上,一路上有不少牵着马的游客和牧民,我俩倒也不突兀。
我带张海走的是新村的一条主路,路的南北两头各守着两个农家乐,都很有意境的起名叫什么什么山庄,路中间一排排整齐的木屋,都是民宿、超市、咖啡店什么的。
“前头有一家超市,我跟那个老板挺熟,以前经常带游客去他那儿买东西。”
我给张海指了指前头一个木屋。
游客有的时候就跟小孩儿一样,到了陌生环境都有点儿警惕,这个时候一个靠谱的领队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简单来说只要我态度好,愿意用心,人家也愿意跟着我花钱。
可惜现在商业环境太差了,大旅行社的名声都不一定保得住,我们这种小社更难露头。
我和张海把两匹小马拴在门口的栅栏上,推门进了超市。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穿着条纹t恤的男人窝在躺椅上玩手机,听到有人进门他也没抬头,用一口浙江普通话说道:“想要什么自己随便看看。”
我没动,张海看我不动他也不动。
男人听我们没动静,还以为我们听不懂:“外国朋友还是民族朋友?yahe ximsiz!can i help you?”
我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这货可算是抬头了。
“哦?吴老板好久不见!这么久不来,在哪里发财啊!”
他一眼就认出了我,赶紧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我还发什么财,你这又学得什么啊?”
他走进吧台搬出两个木头小板凳:“来坐坐坐,旁边维族小朋友随便教教嘛,我就随便学一学,这里来玩的人那么多,说不定就用得上啊,rahemati~”
“张海,我从小的朋友家大哥,这是方昊,浙江温州来的老板。”
我简单给两个人介绍了一下,方浩摆摆手谦虚地说:“什么老板不老板,做点小生意而已。”
说他谦虚是有原因的,这哥们儿家里本来家里就条件挺好,他爸妈生了俩孩子,他排老大,他皮肤黑黑的,眼睛不大,长得像他爸,他弟弟皮肤白,眼睛大,像他妈。
但是,他妈本来就烦他爸,连带着也烦他,长大了他就觉得这家待着没滋没味的,于是和他爸要了笔钱自己出来单干。
喀纳斯新村刚开始建的时候方昊就嗅到了商机,到现在差不多七八年了,在这儿除了这家商店,还陆续开了两家民宿,我也没少给他领客人。
就是他让我认识到,赚钱对温州人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听你的意思,你这次不是来带团的?”
我点点头,把孩子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在微信上把照片发给他。
“就是这个女孩,你这儿人脉多,不知道有没有人见过她。”
方昊把照片放大了看,问了一句:“是帮你找,还是帮别人找?”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我认识他久了,对他的德行一清二楚,但张海不知道,他疑惑地问:“有啥区别啊?”
“当然有啊,吴老板在我这里是vip,我给他免费,帮别人找的话,看在吴老板的面子上打个折,3000块辛苦费。”
我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这地方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可不是说遍地好心人,大家都忙着赚钱,哪有那个心思做好事儿。
如果只是单纯的走丢了,看见的人说一句在哪儿见过倒是件小事儿,但如果事情复杂涉及太深的话,看见的人就不会轻易开口了,花钱是最小的代价,有时候连钱都没用,得拿人情换。
3000块钱不算黑。
但这个情况很难说清楚是帮谁找的,反正这钱我肯定不能少人家的,当下就给他转了3000块钱。
方昊利索地点了收款,目光笃定地看着我:“拿钱办事,让找孩子的人等消息就好,记得跟他们说……”
看他又要唠叨我赶紧打断他:“哎呀懂懂懂,这是买消息的钱,不管找人,我都知道。”
方昊递给我一个默契的眼神,伸手从前台掏出一包半风干鸭舌,悠哉悠哉地就往嘴里塞了一个,我瞅准机会就伸手去抢。
结果这个货早有准备,一下就拿开了,看着我的眼神都透着坏。
张海一看我这个德行赶紧张嘴:“干啥呢小弟,咋抢人家东西?”
“海哥你不管。”
原因很简单,方昊有不少吃的是他找人从浙江送过来的,在这边吃不着。
这么一来一往抢了一个来回,我屁股地下的小木凳子“咔嚓”一下就解体了,给我摔了个屁股蹲。
“你他妈挺大一个老板,怎么就不能换个好凳子?”
方昊边嚼鸭舌边说:“大钱要花,小钱要省的。”
当晚方昊把我们安排在他的民宿里,一分钱没收,这家伙就是这样,有时候抠得要死,有时候没心眼儿的大方,要知道现在是旅游旺季,景区民宿正是能卖高价的时候。
我和张海住一间标间,他正站在窗前遥望喀纳斯的风景,光看这窗景就知道这房间不便宜。
“你这个朋友仗义!”张海感慨了这么一句,这在东北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我听了直笑,跟他讲了讲我之前的事儿,毕竟我跟方昊也不是一开始就关系好的。
当年我经常带游客往喀纳斯跑,这里就这么一个超市,我也是存了跟他打好关系的心,没事儿就来找他闲聊,毕竟在我们老家小卖部还有一个功能,就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唠嗑。
但是方昊烦得不行,我俩对于边界感的认知有着先天性的差距,他的拒绝在我眼里不痛不痒,后来他可能被我烦习惯了,也懒得生气了。
“后来我开始欠钱了,整夜整夜睡不着,有一次就在这边儿,大晚上地的我就坐路边发呆,结果就看着他民宿着火了,我赶紧跑过去把人都叫醒了,但方昊那天喝酒了,睡得特别死,我就跑进去把他扛出来了。”
张海一听眼睛都亮了:“可以呀小弟!咱们真爷们儿就得这么干!他不得老感动了。”
“他感动啥啊,这人睡觉不爱穿衣服,我当时也没顾上那么多呀,就给他扛出来,那给我一顿骂。”
但是方昊确实是从那以后就开始把我当朋友了,这几年我经历的事儿一多,慢慢的也就话少了,反倒是他开始学着撩闲了。
聊了几句以后我和张海就各自躺下休息,方昊这床睡着是真舒服,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可惜半夜三点多我就被手机吵醒了。
电话另一头的方昊说:“不要睡了吴老板,有消息了,那孩子应该就在响泉附近,她一个人晚上太危险了,赶紧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