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把这些人都堆成了一座小山,九阙拍了拍手,直起腰,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那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不正是王馍吗?她没睡着?
九阙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绳子,王馍不会武功,以她的力气可以轻而易举将对方捆起来,但此刻她却觉得对方的表情有点儿奇怪。王馍是讨厌自己吗?要不她怎么是这个表情?好像厌恶中带着痛恨,夹杂着激动,甚至还有……喜悦?
所以说王馍这会儿很高兴?她高兴什么?
九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但王馍已经抬起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复杂的盯着九阙看。
“这是你做的吧,是那锅菜?可杨辉并没有吃几口,但他还是晕了。”
见王馍没有恶意,九阙思忖了下双方的体力,叹了口气,不再隐瞒。眼睛看向那锅一直在熬着的草药汤。
王馍也顺势看了过去,这会儿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迷药。这么说来,薛大夫跟你也是一伙的?”
“当然。”
怪不得这些时日薛大夫从山上采了那么多的草药,原来都是给杨辉他们准备的。可怜他们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信得过的大夫,但他们或许是高高在上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无法理解普通人的想法,难道他们忘了薛大夫等人都是被无辜抓来的过路人?难道他们放着自己好好的生活不过,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真是可笑!
王馍当真笑了出来,在九阙奇怪的眼神中,她狠狠的搓了把脸,镇定下来之后坚定的表示。
“我来帮你,你需要什么?我对这里比你熟悉。”
“我来的时候身上带的那些东西王姐姐知道在哪儿吗?我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给你拿。你来的时候,我把你身上那些太过显眼的东西都拿下来埋在山洞里,我现在就去。”
王馍的动作相当迅速,九阙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急匆匆离开,片刻之后回来,手上还拿着个小小的包袱。九阙打开看了看,确实是自己身上的东西。
“多谢王姐姐,只不过你和杨辉你们不是……”
她怎么记得听之前那些大叔大婶儿们说过王馍和杨辉是一对儿呢?而且他们好像还是从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情谊应该比她这个刚来没几天的人厚重,怎么现在会选择帮助自己?不仅仅是现在,在九阙刚来到这个矿场的时候,想来也是王馍把她身上那些太过贵重的东西取下,并且给她身上涂了厚厚的污泥,才没有让她在昏迷的时候就被矿场上的人看上。
所以王馍到底为何会帮她?九阙得确定这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不然,面对不可知的因素,她也得把对方绑起来。
王馍沉默一瞬,还是简单说了。
“可能是我们比较倒霉,我们整个村子本来就在这山脚下,虽然人数不多,但大家过的也算和乐。可是有一天官府的人把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迁进山里,不管男女老少都被逼着挖矿。我的父兄是被硬生生累死的。那时候杨辉明明也很累,他从小孤苦伶仃,是我们村子的人一起出力才把他抚养长大。可他后来却攀上了那些监工,为了更出色,他害了不知多少人!其中甚至还有我们村子里的长辈晚辈。渐渐的,他的位置越来越高,被他迫害致死的人却越来越多,想来你已经见过山洞里那些无辜的姑娘了?我们明明都是些普通的百姓,不能团结在一起反抗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背叛我们?退一万步讲,他就非得让那些无辜的人累死?就非得祸害那些可怜的姑娘?”
九阙之前就已经想过这或许是一个惨痛的故事,但在听到对方三言两语的讲述之后,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整个黔州不知有多少村子,多少无辜之人被迫害,他们本来可以和和美美的度过这一生,却被迫参与到那些大人物的利益争夺之中。他们的一生或许极为平凡,甚至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可他们也该有活着的权利!
不过此刻九阙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那就是杨辉会不会一直都在卧薪尝胆?毕竟只有他混的好了,王馍才能过得好。这群做饭的人里只有王馍一个年轻女子,剩下的都是些年纪大了的婶子。这不正是因为杨辉的照顾吗?
“王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杨辉可能是故意爬到现在的位置,是为了保护你?”
“哈!”
王馍讽刺一笑。
“我以前也这样想过,可后来就不这样了。杨辉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有为了我才与那些监工接触的想法。可财帛动人心,当体会到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权利时,他就变了。”
“或许男人都是这样,当他发现自己随意一句话就有很多人赞同拥簇,当他发现自己不过是随意动动手指就能掌握别人的生杀大权,他就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杨哥了,而是沉浸在掌握别人生死的权利里无法自拔的杨辉!”
“你以为他帮我是顾念我们之前的那点儿情分吗?不,他帮我只是为了留一个能够见证他崛起的物件儿,毕竟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到现在前呼后拥的杨监工,如果没有人见证,岂不是少了许多人生的乐趣?”
“……他这兴趣有点儿……”
“很恶心对吧?但没办法,谁让我是那个最了解他的人。这或许就是我苟活下来的代价吧,每天看着他,我都想在做的饭菜里下毒把他毒死!可他实在太过谨慎,或许知道自己招人恨,他总是让身边那群监工和自己一起吃饭,但实际上你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虽然坐在同一桌上,可他每次不是借着喝酒就是借着说话的借口拖延时间,等其他人吃下去且没事儿之后他才会动筷子。所以我根本没法子毒死他,而要想杀了他又太难。我力气不大,而他绝对不会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跟陌生人住在一个地方。就算想偷偷刺死他也没法子,而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过了整整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