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裴无蘅携着一身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势,踩着坚定的步子,走到了季云素的身边。
季云素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谪仙男人,清丽的杏眸不由眨巴了两下。
这家伙怎么会来?
察觉到女子投来的疑惑目光,裴无蘅幽深的凤眸微微垂了下来。
淡漠的眼神,看似随意地瞥向身边跟一只呆头鹅似的,仰着黑斑巴掌小脸上,傻愣愣看着自己的女子。
以内力发声,幽幽道了句:“王妃看到本王,很意外?”
男人低低沉沉的磁性话音,霸道地钻进耳朵里,顿时,季云素小心肝儿,不由微微颤了颤。
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想干啥?
本姑娘就算偷溜出门,被你逮了个正着,那又怎么样?
大不了就是把小医仙的马甲给掉了,怕你个球啊!
心念微动,季云素晶亮的杏眸中,眸色不由沉静了下来。
当下,大大方方地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王爷,你阴阳怪气给谁脸色瞧呢,我又不欠你的。”
听到这话,裴无蘅深邃的凤眸中,幽光微微一闪,看着女子一副理直气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胸口莫名一阵憋闷。
他刚想再以内力发声,恰时,一道谄媚的嚷嚷声,突然在公堂上响起。
“九王爷,下官不知道小医仙是九王妃,多有冒犯,还望九王爷九王妃恕罪!”
杨孝忠挺着大腹便便的养尊处优肥硕身体,一路小跑着来到裴无蘅和季云素二人所在的位置,又是低头又是哈腰,连连狗腿表达歉意。
说话间,杨孝忠更是直接命令小舅子刘华元,赶紧去搬椅子。
刘华元那留着八字胡的尖嘴猴腮脸上,也是一脸的惊骇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方才趾高气扬呼喝叫嚣的小医仙,居然是当今九王妃!
要知道,九王爷对九王妃可是宠爱有佳,他刚才当众刁难九王妃,岂不是死定了?!
想到这里,刘华元哪里还有刚才那一番仗着自家姐夫是京兆府尹,狐假虎威的跋扈气焰。
刘华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到后堂,然后一个人,扛着两把太师圈椅,殷勤地放在裴无蘅和季云素的身后。
随即,刘华元尖嘴猴腮的脸上,对着讨好笑容,连连道:“九王爷,九王妃,请上座!”
“坐就不必了,本王只问杨大人一句,本王可以把王妃带走了吗?”
听到这话,杨孝忠额头不由冷汗直冒,不停吞着口水,那脸上堆着的狗腿笑容,都快僵了。
他是打死都想不到,小医仙居然是九王妃。
要死了,要死了,这回本官真是踢到铁板了!
一边低头哈腰,杨孝忠一边恭敬地答了句:“九王爷您这是哪里的话,九王妃想走就走。”
“王妃,我们走。”
裴无蘅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杨孝忠一个,径自对着季云素,幽幽淡淡地道了句。
话音落下,不等女子反应,裴无蘅就很自然地伸手,牵过了女子的素手,拉着她,便要离开。
男子宽大的好看手掌,霸道地握住了季云素的手儿。
顿时,季云素只感觉自己的手儿,被一股凉意包裹住,被三层厚重棉袄裹住的纤细身子上,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于裴无蘅这般强行带她走的做法,季云素当下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
便是这家伙又在逮住机会,上演夫妻伉俪情深的戏码。
今天,只要她离开公堂。
那明天,坊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成了九王爷罔顾大乾律法,强势护妻,啧啧啧……
心念微动,季云素纤细的手儿,直接从裴无蘅宽大的好看手掌里,挣脱了出来。
女子的手儿,犹如一尾鱼儿般,从掌心“滋溜”一下,滑脱了出去。
裴无蘅只觉掌心一空,那抓着女子素手的好看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几乎是同时,裴无蘅不容置喙地再次伸手过来,要抓过女子的手儿,拽着她离开。
“裴无蘅,我现在若是走了,那就永远都背上草菅人命,害人性命的污名了,我不能走。”
季云素再次躲开男人拽她手儿的好看手掌,仰着丑兮兮的巴掌小脸,压着声音,坚定地开口道了句。
当然,除了自证清白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帮郑平安的父亲翻案。
保和堂的秦钟暗中勾结京兆府衙门里的人,做局陷害好人,必须付出代价!
裴无蘅狭长的凤眸中,光影泯灭不断,看着女子一副倔强不肯离开的样子,两瓣润泽薄唇,悠悠开启。
“三名乞丐已死,所有证据指向,都于王妃不利,王妃要如何自证清白?”
“当堂验尸。”
季云素很明显地察觉到男人询问话语里,隐隐流露出的不屑之色,她也不生气,只淡淡地从粉唇中,吐出四个字。
话音落下,季云素也不管眼前谪仙男人是同意,还是反对。
她直接对着杨孝忠掷地有声地来了一句:“杨大人,我要当堂验尸。”
“九王妃,这乞丐之死,中间一定有误会,下官会继续调查,缉拿真凶归案,所以这验尸就没必要……”
“杨大人既然有心要把真凶缉拿归案,那就是百姓之幸。”
“既然活人的话,不足以令杨大人信服,那本妃就让死人,开口说话。”
季云素尖巧的下巴微微一扬,掷地有声地打断杨孝忠和稀泥的话语。
听到这话,杨孝忠不由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现在杨孝忠真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京兆府尹当了几十年了,一直都安安稳稳的。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三个低贱乞丐的死,竟然会牵连到九王妃身上。
更要命的是,九王爷还亲自过问此案,造孽啊,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乌纱帽啊啊啊啊!
“陈仵作,三具乞丐的尸身,眼下停放在何处,劳烦带路。”
这时候,季云素对着一直佝偻着身子,悄悄想要趁着众人不注意离开公堂的陈三刀,脆生生扬声。
闻言,陈三刀脚底抹油开溜的动作,猛然一滞。
他暗自咽了口口水,阴气森森的脸上,堆起一抹狗腿的讨好笑容,说道。
“九王妃,尸体是不吉利的东西,您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触碰这些秽物,以免沾染了秽气……”
“本妃不在乎,陈仵作,请带路!”季云素不容置喙地打断陈三刀的推三阻四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