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敌袭的第一时间,突宛便径直登上了军中望楼车上。
这种高达十数尺的器械让突宛的视线开阔起来,一下子便能看到军营外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见对方不过数十骑兵,便如此嚣张放肆,突宛的眼底尽是雷霆怒火。
冲身后十多位千户暴喝道:“来啊,将这些南人给朕全部斩杀干净,朕要用他们的人头给商夜回礼!”
天狼军中百骑呼啸着离营而出。
这些人口中哇哇叫着,神色满是兴奋,为即将屠杀这些南人感到欢呼雀跃。
然而,即便是面对数量两倍于自己的天狼骑兵,大商的骑兵却没有做出任何规避姿态,反倒紧随其后做出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指令。
对冲!
大商的甲士选择跟天狼骑兵硬碰硬。
“哈哈哈,这些蠢货,他们恐怕是不知道这是咱们陛下的亲卫,精锐中的精锐,竟敢以小打多,等会只怕头都得被砍碎了。”
天狼军中不少军卒露出嗤笑之色。
实在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大商骑兵要跑到这里送死?就为了放狠话,赢回一些自尊,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但是,很快,他们脸上的嘲弄都僵住了。
因为眼前一幕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两股骑兵如两阵旋风,他们皆未动用骑弓,挟着滚滚烟尘,气势汹汹地相向冲杀。
在短兵相接的瞬间,犹如天崩地裂,大量人员如断枝残叶般纷纷坠下马背,随后被后方如潮水般汹涌的马蹄无情地碾碎,死得惨不忍睹。
骑兵分开,军营中的天狼军目眦欲裂。
大汗的亲卫骑军在首轮冲锋中竟损失过半!余下之人,几乎皆身负重伤,更有甚者,胳膊消失血流如注,已彻底丧失战力。
怪叫谩骂之声彻底消失不见,天狼骑兵望着面前这支神秘的大商骑军,眼中露出恐惧之色、,踌躇着不敢再次组织冲锋。
大商骑兵略微调整阵型后便又再次策马奔腾,仅仅数十骑却犹有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突宛见此冲怒吼:“阿拉善,快派兵支援他们!”
只是,为时已晚。
天狼骑兵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过是两次冲锋,号称天狼精锐中的王牌骑兵便被彻底消灭。
战马在嘶鸣,为自己的主人战死哀嚎。
大商骑兵中,一人遥指突宛所在的方向,而后将其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大笑着率领众人离去。
天狼大将阿拉善调集军中部众要追击。
突宛大汗却是沉声喝斥住了他:“不用追了,这些人既然敢来,肯定是留了后手,若是追击,只怕中了他们的圈套。
这些时日,袭击斥候的神秘骑军想必便是这些人,没想到战力如此彪悍。
这大商的皇帝商夜麾下有如此精通骑术的战士,匪夷所思!”
“大汗~他们只有这点人马,只要我们派出骑兵营围追堵截,必能在他们入城前将其拦杀。”
知晓这些人表示杀了自家兄弟阿古朵的凶手,阿拉善脸上全是不甘。
“朕说了,大商狡诈,任何人不得追击他们!否则军法处置。”突宛望着大商骑兵离去的方向陷入思索。
谁能想到,大商朝被称作最废的十八皇子,手中竟有如此底牌。
要知道,骑兵是王牌中的王牌,不是想组建便能组建的,首先对于骑士的训练就要投入大量时间与精力。
其次,骑兵最重要的便是战马。
耐力持久、爆发力强,能够通人性,这样的战马在战场上,绝对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难道真像大商民间传说的那样,商夜有天兵相助?
他才是世间的真命天子。
想到这里,突宛的心中有些郁闷。
国师先玄这时出声说道:“大汗,左右两路大军传来捷报,已经彻底拿下石城、通城,只要合围拿下南面武府,便能彻底将商夜封死在城中。”
“攻城器械制造如何?”
“抓来的大商工匠正在日夜监造,再有两日,便能准备妥当。”
突宛听完这才心中稍安。
“不能再拖了,传信给左右军,让他们留出奉安南下通道,给奉安城中那些人一点希望。
命令全军,两日之后拔寨进军奉安城,此战,朕要一举攻破大商国都,生擒大商皇帝商夜!”
“大汗用兵如神,在下佩服!”先玄抚须赞道。
围困奉安城,又给了百姓逃命的希望,城中百姓反倒会怪商夜不让他们离开。
一旦商夜要死战不退,商夜真正的敌人便是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乡绅,他们会不约而同叛乱,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开南城门。
这一招实在是高,对人性的了解通透。
突宛见阿拉善一言不发,似乎为自己阻止他去追击敌人心有不满,于是冷冷说道:“阿拉善,好好留住你的愤怒,奉安城破后,朕给你报仇的机会。那些百姓……一个不留!”
——
武府治所武城。
自从通判孙艺被苏班斩杀,武城卫被悉数调走,知州江轻舟数日来心神不宁,无数次梦到见到自己被商夜斩首示众。
想要跑,却又舍不得如今的身份地位。
于是寄希望于南下的太上皇听到孙艺被杀后能够有所举动。
这左等右等。
反倒是听到京都奉安的防守力量在不断加强,太上皇数次派进京都的人吃了一鼻子灰,如今的大商皇帝商夜,压根没有给太上皇半点脸面的打算。
江轻舟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提前向商夜示好,如此能换得对方的好感,保住他在武城的官职。
“大人,大人!”
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府衙外传了进来。
见是同知刘达,江轻舟没好气斥责道:“刘大人,为官者气定神闲,遇事泰然处之,你这些都忘了么。”
刘达一愣,随即便整理下衣冠,小心翼翼说道:“大人,陛下又派大军来了,瞧这架势有些来者不善啊。”
“什么!”
江轻舟闻言跳了起来,哪还有方才的从容淡定。
“哎呀,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本官可是听说了,京都官员的脑袋被挂在城门上示众,咱们之前没有派兵勤王,只怕对方来秋后算账了。”
见江轻舟反倒是要往后衙跑去,刘达赶忙拉住。
“大人,来不及了,府衙已经被围住了,咱们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了!”
似乎是验证这句话。
外头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视线中。
“杂家乃是西厂厂公迟鸣,陛下命杂家坐镇武府,暂时接管武府通判兼武城卫指挥使一职。这是陛下的旨意,两位大人可要查看?”
见两人身穿绯色官袍,迟鸣上来便亮明了身份。
西厂?
大商有这个机构么?
江轻舟跟刘达对视一眼,眼中不解。
战战兢兢接过多方手中圣旨,方知这个厂公官衔乃是正四品,比江轻舟还大两级。
江轻舟、刘达连忙恭敬问好:“武城知州江轻舟(同知刘达),见过大人!”
“两位大人免礼吧,杂家带着皇命来此,希望往后能通力合作,谁要是坏陛下的大事,那便怪不得杂家了!”
见这位迟鸣公公不太好相处的样子,江轻舟两人脸色有些不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陛下要下官做些什么,前些日子禁军已经来过一趟了。”
迟鸣盯着两人好一阵,直到他们心虚地移开目光,这才淡淡开口吐出一句:“两位大人身宽体胖,看来此地油水不错,不知听说过用钱买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