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仅仅度过一天,而凡尘俗世却已悄然流逝了整整一年光阴。
天南大陆之上,大启王朝巍然屹立。
此时的盛京,寒风凛冽、滴水成冰。
正值寒冬腊月时节,天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落着入冬以来的第二场瑞雪。
大启皇宫之内,金碧辉煌的宫殿错落有致,威严庄重之气扑面而来。
位于其中的太子寝殿之中,一片静谧祥和。
忽然间,床榻上怀宴缓缓睁开了一双漆黑的桃花眸子。
视线所及之处,只见一群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美娇娥们正穿梭于室内,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盆等物事,一个个皆显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小心谨慎地侍奉着自己。
而在地上,则跪着一个身形孱弱不堪,极其俊美的男子。
苍白如纸的肌肤,再加上略显阴鸷的表情,看着格外狰狞。
男人正小心翼翼替怀宴穿着鞋袜。
仔细看去,会发现他那五根手指指甲缝隙之间,竟然全都隐藏着致命的剧毒!
那些毒液将原本正常的指甲浸染得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男人身子一直在抖,手也在抖,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上渗出,噼里啪啦地掉落于冰冷的地面之上,瞬间化作一小滩水渍。
怀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前方那道身影,只见此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仅是稍稍打量一番,心中便有了定论:这人双手必定沾满鲜血,少说沾了十条人命。
而当他察觉到宴川身上所中之毒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更是充斥着无尽杀意。
不过,这点剧毒对于怀宴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很快将毒素逼出体外。
就在这时,那人的脏手竟伸向怀宴的脚,眼看着就要触碰到他的脚腕。
说时迟那时快,怀宴猛地飞起一脚,犹如疾风骤雨般狠狠地踹在了那人的胸口处。
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那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数丈之远,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手中紧握着的黑色毒药也随之散落一地,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冒出滚滚黑气。这些毒气具有极强的腐蚀性,眨眼间便将地面灼烧出好几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令人毛骨悚然。
在场众人皆是看得真真切切,全都吓得面色发白,乌泱泱跪了一地。
怀宴缓缓站直身子,那张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庞此刻更是如罩寒霜,散发出阵阵寒意。
“大胆狗奴才,竟敢以下毒这种卑劣手段谋害当朝太子,简直罪大恶极!来人啊,速速将此贼子拖下去,重责一百大板,当场杖毙!”
屋内所有丫鬟,太监全都面色大骇,乌泱泱跪了一地。
地上的男人吓得瑟缩在地上:“饶命啊太子殿下……饶命……再给奴一个机会吧,求求你……”
怀宴语气清冷,声音让人如坠冰渊。“即刻杖毙!”
他话刚说完,东宫护卫统领沈逸之便带着一队人走了进来,两个护卫架住了地上瘫软如泥的人,迅速将其拖了下去。。
“属下失职,让殿下受惊了!”
东宫护卫统领沈逸之跪在地上,面色惨白一片。
宴川尸体都凉了,这人才姗姗来迟,怕不是谢家的走狗。怀宴冷冷看他一眼:“你确实失职,自去领罚一百鞭子!”
“……”沈逸之眼神阴沉,咬咬牙,躬身应下:“谢殿下不杀之恩!”
说罢便转身离去,在雪地里脱去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腰身和十八块腹肌。
怀宴皱了皱眉,觉得这人病得不轻。
院子里的护卫,平日里都听沈逸之的调遣,此刻并不敢动手,鞭笞沈逸之。
“打!”沈逸之怒喝一声,朝着怀宴看了过来。
那护卫看怀宴站在那里,这才不得已动了手。
为免此人放水,怀宴特地站在窗前,亲自监督行刑。
院子里,下着鹅毛大雪。
沈逸之和赵长洲一左一右,被挥舞的皮鞭和两米长的板子打得浑身皮开肉绽。
赵长洲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听得人毛骨悚然。
沈逸之却是连叫也没叫一声,看着就挺装逼的。
外面盯着万寿节寿礼的大太监福全听到动静,慌忙小跑了进来。
“殿下,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啊!赵长洲是谢家送来的,要是把人给打死了,右相那边,咱们怕是不好交代。”
大太监福全跪倒在地,双眼通红,急的不行。
他们家殿下虽然位居太子,但是势单力薄,既没有母家,也没有自己的势力,爹也不疼,还有谢家虎视眈眈,这要是把人打死了,谢家不得把殿下活活吃了。
“殿下您息怒啊,统领大人也是舒贵妃亲自安插进来的,要是打死了,舒贵妃那边定然大怒……”
“本太子做什么还需要你教?她把人送来就应该能想到今日的下场。”怀宴眯了眯桃花眸子,语调森冷。
“她一个后宫妃嫔居然把手伸这么长,那本太子不介意帮她砍了去!”
“江福全,别啰嗦,去把谢家送来的三人全都叫来在雪地里看着,叫他们好好瞧瞧,这便是谋害当朝太子的下场。”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福全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想劝又没敢劝。
怀宴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去。
从天苍界下界的时候,怀宴进入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体。
这身体的主人叫宴川,正是这大启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无比。
然而,他却偏偏在皇帝大赦天下,宫中举办万寿节前夕,遇害了。
大启王朝。
皇帝荒淫无道,后宫佳丽三千。
唯独宠爱一位姓谢名双云的女子,也就是当朝宰相谢大人嫡长女,谢双云。
宴川的魂魄声称他是先皇后之子,为当朝皇帝宠妃舒贵妃谢双云所不喜,处处被谢家针对排挤,打压迫害。
他势单力薄,为了避谢家锋芒,不得不效仿皇帝昏庸荒淫无道的做派。
从全国各地,笼络了大量的美男子进入宫中侍奉在侧,装出醉生梦死的样子。背地里却偷偷救援灾民,暗中体察民情,为边疆战士偷偷送去过冬衣物。
他是中宫所出,又占了太子的位置,舒贵妃恨他恨得牙根痒痒。
只因为舒贵妃膝下育有一子,九皇子宴疾也即将成年,谢家妄图将其扶上皇位。
舒妃的母家谢家便也投其所好,送了四名太子男宠给宴川。
毒害宴川的,是从八品太子侍人赵长洲,便是谢家送来的四人之一。
外面赵长洲的惨叫声停了,死状极惨,浑身骨头尽碎,血肉模糊,谢家送来的其余三人皆被吓得惊恐尖叫,当即昏倒在雪地里。
宴川的残魂跪在宫殿内,双眼流着血泪,跪求怀宴帮他报仇雪恨。
“谢家把持朝政,不光杀了我的母后,还杀害了我外祖一家,就连我也被赵长洲所害,求上仙垂怜,帮我除了谢家,宴川来世必当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怀宴叹了口气,将人扶了起来。
“你放心,用了你的身体,你的仇便由我来报!
赵长洲只是第一个!
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至于你,身处困境却依旧心怀仁义,行良善之举,实属不易。我便赐你一场造化,下辈子福禄双全,可安享一世富贵荣华!”
怀宴说罢,一缕乳白色仙力从掌间凝聚而起,飘向那抹残魂。
“上仙!!!”宴川瞳孔瞪圆,对着怀宴感激涕零,俯首跪拜不起。
“宴川跪谢上仙……”
怀宴微笑点头:“走吧。我为你寻了处好人家……”
宴川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室内归于寂静。
丫鬟们早已经被怀宴打发走了。
江福全嘴巴大张,瞳孔地震,已经彻底看傻眼了。“仙,仙,仙人……”
怀宴被他这模样逗笑了。
“江福全,你都看到了吧,你真正的主子已经被谢家害死了!你是打算去给谢家告密,还是日后跟着我!”
怀宴居高临下,打量此人,看相貌前半生孤苦伶仃,后半生大富贵之命,命中遇贵人,忠心护主之相。
怀宴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宴川大仇未报便便身死,江福全必定会承他遗志,除了谢家。
目睹全程的江福全面色惨白,眼底血色遍布,满是对谢家的无尽仇恨和杀意。殿下他心地良善,不争不抢,他们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渗出血色。
怀宴:“说话呀?大总管?”
江福全猛地一惊,小鸡啄米似的急忙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给怀宴小心翼翼穿好了鞋子。
怀宴皱眉,什么意思。
就见他整个人已经匍匐在地上,竟是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了!
“殿下对奴婢有救命之恩,殿下在哪里,奴婢在哪里~”
“外头落了雪,地上寒凉,殿下身子娇弱,还请踩着奴婢的背,莫要受了寒气。”
说着,胖胖的身子挪了挪,恰好到了怀宴脚跟前。
怀宴:“..........”
这人坐到大太监的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太狗腿了……
“起来吧,你不必如此!”怀宴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大太监一骨碌爬起来,苦口婆心劝道:
“殿下,今日万寿节,八大藩王全部进京。谢家必然会趁机怂恿藩王重提废太子之事,他们要是见到殿下没事,一定会狗急跳墙!殿下,咱们还是需要早做准备啊!老奴早在一月前就挑好了寿礼,就在正殿,殿下要不要瞧瞧去。”
怀宴:“你看着办,反正别太贵了。”
江福全:……
怀宴的神识扫了扫外面长街上,横冲直撞的谢家马车,从那些人口中,听到了齐玉的名字,他瞳孔微眯,拍了拍江福全的背。
“醉花楼今日有好戏看,小全全啊,你提前去安排上美人美酒,美食,咱们早点去看热闹!”
“............”江福全两眼一黑,心道,我的殿下啊,你心是真大啊。今日可是万寿节,感情老奴说的您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但是太子的话,他不能不听。
江福全立刻跑出屋子,吩咐下人去张罗了。
怀宴的神识扫向了皇城相府与城外破庙,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找到你们了。”
.............
郊外破庙内。
齐玉身上里里外外御寒的衣物,全被破庙内的乞丐抢了去,他蓬头垢面,全身青紫一片,浑身衣不蔽体,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