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渊皱眉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血渍，眼里满是对那些红色污渍的厌恶。
    姜虞桉却觉得周怀渊那眼神是在看自己，眼底水雾四起，忽然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别碰我！嫌我脏就别碰我！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周怀渊，我真后悔认识你！不是你，我不会变成这样！”
    姜虞桉忽地放声大哭起来，那人临死前的表情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姜虞桉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姜虞桉只恨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晕过去，要看到那种场景，打破了她普通人的人生。
    周怀渊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只能用力地桎梏住她，防止她乱动导致伤口再次出血。
    好在这个时候沈悟天来了，他立马就给姜虞桉注射了镇静剂，姜虞桉才慢慢地停下了挣扎，在周怀渊怀里昏了过去......
    趁着姜虞桉昏睡，周怀渊立马将人抱起，快步地朝楼上的卧室走去。
    沈悟天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看到浑身是血的姜虞桉，眼里的惊吓久久不能平息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怀渊居然害得姜虞桉伤成这样？！
    “她大腿上的伤口比较严重，脖子上也有划伤......”
    周怀渊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沈悟天赶了出去。
    他处理伤口救人的时候，闲杂人等还是不要在旁边惹他分心了。
    周怀渊被赶出卧室后，站在卧室的门前久久都没有动弹。
    他手上沾满了姜虞桉的血，是刚刚在给她勒住血管时沾上的。
    看着浑身是血又晕过去的姜虞桉，周怀渊蓦地回想到了当时黎菡依死去时的场景。
    那一天原本是黎菡依的生日，那个时候他还跟父母住在一起。
    黎菡依一家四口当时和周怀渊一家是邻居，因为周怀渊父母职业的特殊性，两人经常不在家。
    黎家跟周家原本就是世交，黎菡依和周怀渊两个孩子又都在一个学校念书，于是，黎家父母二人经常把他喊过去吃饭什么的，有什么家庭活动也会问他要不要参加。
    周怀渊那个时候，就已经把黎叔叔和黎阿姨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对父母看待，两位长辈对他也很是照顾。
    黎菡依生日那天，他因为有事，没能早些回家。
    那时候他的父母也不在家，那些人，摸准了他的作息，选择在那天上门对他动手......
    那群上门想杀他的人进门后没找到他人，便按响了隔壁黎菡依一家的门铃。
    黎叔叔开了一楼的宅门，走到院子里看着铁门栏杆外那群有些怪异的人，问他们有什么事。
    他们编谎话，说认识周怀渊的父母，帮他们送点东西给周怀渊，问他周怀渊什么时候回来。
    黎叔叔警觉性很强，编了个谎话搪塞过去后，就转身回了家，还将门锁死了。
    回到家后，他立马打电话给周怀渊，让他先不要回家。
    但他不确定那些人想干什么，一开始没有报警。
    那群人一开始就没打算只是“友好”的在门口询问，早就已经有人摸进了家里。
    听到他给周怀渊通风报信后，立马就对他动手了......
    只有当时在爷爷奶奶家的黎菡茵逃过了一劫，周怀渊接到电话后就察觉到不对劲，立马联系了爷爷和警察。
    但当他们赶到时......只有满地的血迹和倒在血泊之中的一家三人......
    周怀渊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上前去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呼吸。
    他还能清楚的记得，黎菡依的身体在他怀里逐渐变得冰冷时的感觉......
    那一天，他就发下毒誓，不把那些人一个个找出来抽皮扒筋，他不得好死！
    而就在刚刚，最后一个凶手也被他找到，并且报仇雪恨了......
    他应该是释怀的，应该是要高兴的，可是......耳边......姜虞桉惊恐又无助的哭喊声好像仍旧在响着，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
    姜虞桉凄苦的哭喊声和浑身是血的模样，无一不在揪着他的心。
    周怀渊定定地站在门前，刚刚抱着姜虞桉的时候，他也好怕，好怕她跟黎菡依一样，在他的怀里逐渐变得冰冷，他不敢想，要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会变成什么样。
    接手暗线后，很多人都说他变得令人恐惧了，威慑力在整个京市使得没人敢挑衅他。
    而他接手暗线的原因，一开始确实是为了报仇。
    如果不是父亲执掌暗线时，留下了那么多潜在的危险，黎家一家三口不会白白送命。
    当时那群人动不了他父亲，所以决定对周怀渊下手，奈何......黎家人给他报了信。
    所以，自从周怀渊接手暗线后，他就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要让暗线变成嗜血的标志，要让所有的罪恶分子，一开始就没有还手的机会！
    他不相信，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会变好，因此，他周怀渊，变成了一个比他父亲在位时，还要心狠手辣的人。
    走到今天，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以前的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牺牲任何物、任何人，他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居然会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十分的违心，可这场戏还要演下去，所以他只能不停地刺激那人。
    在这个过程中，他唯独忘了，真正受到最大伤害的人，姜虞桉是何其的无辜。
    她原本是家庭幸福美满的姜家大小姐，可却被他拉进了深渊......
    她曾试图拯救他于黑暗，可最终，却被周怀渊折断了飞向自由的羽翼。
    ......
    段暄默默地拿着一条湿毛巾走了过来，递到周怀渊面前道：“周爷......您先擦一擦吧，沈医生在，姜小姐一定会没事。”
    周怀渊被这声音唤回了思绪，他有些疲惫地接过了毛巾，就看到沈悟天开门对他道：“让人去接些热水来，给她擦一下。”
    周怀渊闻言立马丢下了毛巾，转身亲自去接水。
    看见是周怀渊进来，沈悟天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没有出声阻止。
    “你不会后悔吗？”
    沈悟天认真地缝合着姜虞桉腿上的刀伤，眼神专注，但话里的音调却是平常不常有的冷冽。
    周怀渊擦拭着姜虞桉手上血迹的动作一顿，随后眼眸低垂，掩去了眼底的情绪，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后悔什么？后悔怎么这么久才把那些凶手全都解决吗？”
    周怀渊淡淡地开了口，却在看到姜虞桉昏睡过去都无法抚平的眉心时，声音抖了抖。
    沈悟天再度开口道：“刚刚段暄来过，我都知道了。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法，不伤害任何人的方法，不是么？”
    周怀渊正在仔细地擦拭着姜虞桉的每一根手指，闻言也只是扯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