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此人极大可能正是杨金锋死去的那个宝贝儿子,子慕予心神微凛。
但没到提防的地步。
他老子是她杀的。
可是,子明说过,这些鬼若死前很厉害,死后大多也不好惹。但若是死前没什么本事,做鬼也无法凭空变出什么能耐来。
“庄喜呢?”子慕予问。
小鬼摇摇头,不知他是不知道还是如何,只是说:“神主说,你若有什么话,由我代传即可。”
“神主?子明?”子慕予道。
小鬼有些呆地看着她,似乎不知子明是谁?
子慕予只能换另一种说法:“公孙日月?”
小鬼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果然,子明留了不止一手。
“霸天,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见他一面。”子慕予道。
小鬼转身便要飘走。
“诶?我还没说完。”子慕予道。
“别说了,说多了我记不住。”小鬼头也没回。
子慕予怔在当场。
这理由,真无法反驳。
心事了结,子慕予回茅屋睡觉。
眼皮子刚盖上,子慕予便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似乎在黑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子慕予胳膊的毛孔一个个悚立起来,精神高度紧绷,肾上腺素骤然飙升。
她像只猫,悄然又迅速地坐起,警惕朝四周巡视。
错觉吗?
她听不到任何可疑的呼吸及心跳声。
也没有刚才那种被盯着的感觉。
子慕予重新躺下,闭眼。
起初是装睡,一直没感觉到有奇怪之处,渐渐的,是真睡着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
黑暗中,突然现出一道若有若无的人影。
此人看不清面容,只是依稀能辨别,是个瘦小的女人。
她整个身体漂浮着,就停在子慕予上端。
她的脸,就对着子慕予的脸。
女人似乎在笑,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身体像条蛆一般扭动着,仔仔细细端详着子慕予。
“五感真是敏锐呀。现在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这声音,像一阵呢喃,瘆人而诡异。
话音刚止,影子像阵风灌入子慕予的躯体。
女人睁眼。
一片诡异的红光。
整个世界都是红的。
十分温暖。
隐隐传来闷闷且有节律的声响,像心跳,可是远比正常人的心率快。
还有乐声。
“噫?这是水吗?……难道……这孩子记忆从胎里便开始了?可是,这乐声怎么回事?从没听过如此奇怪的乐调啊?”
突然一阵抖动,外面隐约看到了几个白色的人影。
音乐停了。
水突然流动。
她不受控制随着水流而去。
光!
特强烈的光让她无法睁眼。
她感觉躯体在被人翻着、擦着,喉咙里被插了一根细管,让她十分难受,想呕吐。
脚底板不知被谁弹了几下,好疼。
她禁不住“哇”地大哭出声。
耳边传来冷峻的声音:“心率120,呼吸佳,四肢活动良好,对刺激反应良好,全身红润,apgar评分十。”
接着,又一个声音插进:“基因全测序,总编辑基因一万三千个,强化两千四百点,等级五s。初始激发,10。入库完毕。”
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女人睁眼,略略适应强光后,周遭的一切逐渐清晰。
到底是什么房间,这么白啊?
头顶这个罩子是什么东西?
还有,头顶那比夜明珠和火还亮的大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没有一样东西是她认得的?
身边这些人,穿着怎么全都那么奇怪呢?绿的紫的,还用蓝布蒙着脸,只露出眼睛。
接生的人,怎么还有男的?
女人看得眼花缭乱。
可无论怎么看,这地方都绝对不是万神台!
女人还想继续再看看,听听,突然被一阵强风吸了出去。
本来就微弱的影子被一道强劲的力量甩飞,直挂到茅屋外的树枝上,差点破碎。
“好强大的自我保护意念!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可怕!”女人咳嗽着,忽然隐去身形,就此销声匿迹。
子慕予翻了一个身,嘟喃着:“奇怪,怎么梦起以前的事了?”随后,呼吸渐渐平稳,再次睡去。
……
……
距离东皇墟不远处有一座高山。
此时先神洲三品神明、大将军沈阔披挂杖戟,端坐在崖边,冷眼盯着底下的东皇墟。
他身后,站着一百甲士,一个个都披甲整齐,威风凛凛,杀气森森。
他右侧,也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女人身穿深色衣裳,盘曲着双腿,瘦骨嶙峋,指角黑长,嘴唇暗紫,双目紧闭,头发随意搭在肩上,一动不动。
女人身边,又有两个年轻女孩,皆是黑布加身蒙脸,似在护法。
忽地,女人浑身一抖,猛地睁眼,按住胸口,不住地咳嗽,满脸痛苦,忽地“噗”,喷出一阵血雾。
她身后两个女孩慌忙上前,一个扶住女人,一个从腰间里拿出几粒药丸,塞进女人嘴里。
沈阔看着女人反噬如此厉害,倏地站起,神色激动:“入个梦,如何需那么久!怎样,是不是她?!”
女人剧烈喘息着,脸色苍白,有苦难言。
她不知自己反噬会那么大,受了重伤,回来时魂体沉重得很,半飞半爬费了这许久才千辛万苦回到身体里。
女人一时半会说不了话,只是摆手。
“摆手是什么意思?是没能入梦,还是那孩子根本不是她?”沈阔沉下脸。
女人顺了几口气,才虚弱地道:“可以确定的是,那孩子出生的地方,不是万神台。”
沈阔满脸失望,神色也冷沉下来:“既不是在万神台出生的,便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就说,公孙那贼向来谨慎,诡变多端,做事情喜欢狡兔三窟,怎么可能敢就这么明目张胆待在这孩子身边这么多年。来人!”
后面立即上来一个甲兵。
“给神相传信,山魁老人猜错了。”沈阔道。
“是!”甲兵应令而去。
沈阔眸色深邃,周身渐渐升腾起凛冽的杀意,冷酷无比地对后面的甲兵道:“天,快亮了。你们谁,想领教一下吴志城的游蛇摆尾啊?”
“我!”
“我!”
“我!”
一下子走出十来个年轻甲士。
沈阔冷笑:“不过一个小小仙人,何至于出动你们这么多人。公平一些,一对一吧。小乔,你年纪最小,本事最差,你去。”
其中一个甲士站得板直:“是!”
说完,在崖边腾空而起,化作一团细细的白雾,直扑东皇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