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
要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就是眼前这个叫公孙日月的逆贼疯了。
让他们接受神玺没了,不如让他们接受母猪会上树。
从神皇治世时起,神玺和神册是成立万神台的根基。
万神由神册起,神玺立,从此神洲有法,人鬼仙神有分,尊卑有定。
若神玺没了这件事是真的,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皆没了主意,仰头望向他们将领。
最震惊的并不是这些年轻甲士,而是沈阔。
他明明见过自己盖了玺印的敕封神旨,就是现在也好好供奉在香堂里,甚至时不时捧出来,感慨得意一番,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是……自己自从晋升水阶三品正神后,神力确实没有太大的长进。
那些后来进入万神台的小神,法术加成也很一般。
原来他以为,只是和平日久,神心懈怠,才会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是万神台失了神玺的护持,不灵了?
再有,沈阔敢说,整个先神洲,最了解公孙日月的便是他。
公孙这厮恃才傲物实在令人讨厌,眼中无人、目下无尘也让人极其不爽,但是他从不妄言。
或许是矜傲清高作怪,不屑于撒谎。
或许是有着强大的自信,不认为真话会影响他把控形势。
无论如何,他就是不会说那些无根无由的事。
沈阔心底虽然泛涌起滔滔疑惑,脸却一沉。
神玺就算真的没了,也得有。
云熠盖在神旨上的神玺印就算是假,也得是真的。
原因无他,他沈阔必须站在云熠这边,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一派胡言!由神皇帝姬授权,神玺和神册由护国神相保管,在万神台好好的。”沈阔喝道。
底下年轻的众甲士闻言心神一震,刚才失去的主心骨又重新回来了,皆对子明怒目而视。
唯有大乔眼神有些闪烁,心底的疑惑显然未曾因沈阔刚才的话而辨释分明。
家中长辈曾在暗地里做过猜测,便是神玺和神册可能在神皇身殒那天毁坏或者不见了。
护国神相迟迟不同意神皇帝姬修炼,便是最值得可疑之处。
至于如何可疑,他年纪小,想不清楚。
当时他认为这些猜测实在无端,因为每年都有新神入主万神台。
没有神玺,如何封神。
子明没兴趣分辩,只是脑袋微微一歪。
云层里,因与吴志城一战差点被剥了皮的小乔突然掉落。
大乔见弟弟有危险,不由自主惊呼一声,身形瞬动,试图想接住小乔伤体。
公孙日月对着空气一踹。
空气在那个瞬间,似有了形态和实质,隐有波纹晃动,形成一个脚掌的白色影子,迅猛地踹至大乔飞起的躯体,中在肩膀处。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大乔来不及痛呼,双手及不到小乔,整个人便横飞出去。
小乔落地,子明扬手一拍。
如刚才一般,刹那间空气便形成一个白色巴掌,冲着小乔脑袋盖了下去。
嘭!
小乔的脑袋如西瓜般爆裂开来,溅起一阵血雾,血水迅速流了一地。
在场的年轻甲士无不变了脸色,有些甚至踉跄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惊惶。
从他们选进万神台以来,没遭遇什么战事,见血少。
他们更没亲眼见过三品及以上的正神动手。
最近的一次震撼,还是听说护国神相隔空将九天云德殿的一个守门士兵的脸给打裂了。
子明挑衅地望着半空,眼睛全是冰冷的颜色:“废物哦,一拍就碎。你的废物杀了我的人,还想继续喘气,”他忽然想起子慕予曾说过的话,“你在想屁吃。”
哈?
沈阔差点没站稳。
谦谦公子,满嘴污言秽语。
这哪里是他记忆中的公孙日月?
旁边的年轻甲士们满脸惴惴。
大人物之间的较量,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插手的,他们也不敢,除非想像西瓜一样让人给嘣了。
他们握着手中剑戟,满脸警惕地缓缓后退,随后一个个升腾入云。
唯有大乔,在不远处跌坐着,满脸都是无处发泄的痛苦和愤怒,哭得肝肠寸断。
“神玺立下的神,从无废物。”子明眸色沉冷,盯着沈阔所站位置,右袖往后一甩,锋芒尽显,寒光渐盛,“沈将军,咱们的新仇旧怨也该了结了。你既是云熠封的水阶三品正神,可敢一战?”
可敢一战?
沈阔瞳孔微震。
要是在他没断一臂前。
要是在他没用心口炎血化掉伏神箭时。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是现在……
实在不甘心。
“公孙日月,你离开万神台日久,先神洲断绝香火,你凭什么跟我叫战?”沈阔道。
子明轻轻一笑:“哦,你不敢。”
沈阔勃然大怒,理智差点被怒火冲垮,愤而应战。
以前,他没少吃公孙日月的亏。
每次公孙日月一激,他便气得找不准东南西北,冲动之下,总被占了便宜。
若是公孙日月不叫战,他或许在夙愿的促使下,没准敢冒次险,至少下场对战几个回合,探探对方虚实再说。
可是,公孙日月偏主动叫阵。
在沈阔的记忆里,公孙日月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
这厮既敢如此放肆讨厌,定是有所依仗了。
不能冲动。
沈阔将自己的愤怒压下,深呼吸了几个回合。
控制脾气方面有所长进,以后公孙这厮的小聪明便没有用武之地。
沈阔为此颇为自得。
他愁的是,云熠的命令只完成三分之二。
公孙星辰没死。
现在,公孙日月在这里,攻击公孙星辰难于登天。
沈阔极其罕见地动了脑筋,忽地灵机一动。
“吴志城的尸体你带走了,小乔你也该还给他哥哥,这才公平。”沈阔道。
子明不作反应。
“大乔,命令已经完成,去,把小乔带上,咱们回家。”沈阔道。
大乔两眼微睁,不过霎时,眼皮盖拉下,掩去脸上的痛苦和愤怒,站了起来。
公孙星辰就在小乔尸体不远处。
大乔来到小乔跟前,半跪于地,一点一点捡起地上的碎骨和血肉,突然眼中寒光一闪,反手抓向公孙星辰!
他动作极快,他的五指,不过须臾的功夫,竟凝成五根冰锥,且迅速蔓延。
子明暗惊不好,以手为刃,劈向大乔脖颈。
可还是慢了。
大乔的头颅从脖子上落下之时,五根冰锥已从公孙星辰心窝插进,从后背穿出。
晶莹的冰锥上,赫然挂着一颗粉嫩的还没来得及停止跳动的心脏。
“姐!”
怒极的子明挥落一片云。
可云上的人早已不见踪迹。
他又忘了。
这世间,有些人根本不配得到公平。
……
……
青山县,凤凰坳。
天色半青。
子慕予打着哈欠,和老庄头从坟山上下来刚到湖边。
雾色之中,隐隐传来马车声。
子慕予双眼微眯。
这车轱辘声……难道是庄喜?
声音突然停下,顿了一会儿,又逐渐远离。
微弱的脚步声响起。
有两人的身影逐渐从晨霭中现出形来。
一个身板挺正,一个佝偻。
不,是三个人。
那个身形佝偻的人并不是驼背,而是背着一个人!
外人!
老庄头本能便站子慕予面前,将她藏于身后。
柳寻双夫妇更加机警,从屋里踏出。
“继洲先生!”
老庄头隐约听见柳寻双的声音,眉头一皱:“继洲先生?这老东西来这里做什么?”
子慕予看情形,知道来人是熟人,让老庄头刚才的郑重其事勾起来的审慎松了下来。
听刚才的车马声,应该是庄喜。
既然是庄喜,那么来的这个人便是子明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