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赵高养马
作者:水做的骨肉   强弓劲弩最新章节     
    赵高闻听嫪毐对自己的评价,心说嫪毐你若再恃宠而骄,怕是这万户侯也当不了几天,指不定哪天就会祸从天降。你嫪毐终归一介武夫,天降的的荣华富贵,把持不住,也会如古语所云,福兮祸之所伏。
    赵高心里再是多想,可在嫪毐府邸家宴上,他又怎敢将所思所想直言相告。再说自己目前的处境,离开太后赵姬和嫪毐又将如何立足,赵高心里并无把握。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若迟疑,后患无穷。
    赵高已打定主意,必须要疏远嫪毐,还要做到皆在情理之中。
    赵高站起身来,面带愧色的对着嫪毐说道,赵高一介流民,得遇长信侯相救,一心想是他日能还报大恩。
    只是赵高虽有感念,却不敢悖逆先祖,实在无福追从太后与侯爷,许是真如侯爷所言,命该如此。
    赵高说的情真意切,虽然没有把自己的苦衷难处一一道来,其中之意却也让在座几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赵高这一番话,把对嫪毐的感激之情,说的也是恰到好处,不能跟从太后之因,也是点到为止。
    只是嫪毐听着却另有一番滋味,出言略带责问口气的问道,赵高,你适才所言,可有嘲讽本侯甘当阉人之意。
    嫪毐这般直白生气的责问,让在场几位都是面面相觑,坐的站的都愣在原地,不知该从何相劝。
    赵高急忙辩解道,赵高怎敢有对侯爷不敬之意,实在是赵高如今身处境地,直言不讳而已,还望侯爷万勿多心。
    几人眼睛都看向赵高,心想长信侯因你置气,你快些想法息事宁人,不要让我等在此尴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赵高想是嫪毐会因自己不识抬举,连侍奉太后左右都不愿为之,只因会悖逆家祖。
    在座他人都觉着赵高之言,并无可怪责之处。只是嫪毐虽为假身阉人,但那也得背负逆祖之名,毕竟嫪毐也不能四处宣扬,自己只是身披宦官衣袍,男儿之身并未有失。
    正是嫪毐有这见不得光之处,赵高一番不愿悖祖净身,让嫪毐以为赵高似有影射嘲讽自己的意思。
    嫪毐如此一想,心中顿时怒火中烧,有意要教训一下赵高,可赵高是以悖逆先祖为由开脱,自己冒然开口呵斥,可就有点自取其辱了。
    嫪毐见赵高心意已决,也就不再有意拉拢,略带些轻嘲的口吻对赵高说道,你既执意离去,本侯也不再挽留,他日若是有回转之心,大可前来。
    赵高离开太后宫之后,想着去秦军军中效力,以秦国的军功赐爵之例,达成出人头地之志向。
    赵高先得回家探望一下父母兄弟,要是真去了秦军中效力,三年五载都不见得能回家。赵高突然回到家中,父母兄弟都是一惊,连忙问起赵高因何事从太后宫而出。
    因事关太后赵姬与长信侯嫪毐私交,赵高也不敢将起因和盘托出,只是掐头去尾,说跟从太后赵姬要以净身为先。赵高父亲听完,也是遗憾的说道,这净身之事,可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地。
    赵高父亲不死心的问道,高儿,这跟从太后,除了净身之选,可还有他途。
    赵高看了一眼父亲,心说,若是有的话,我还用这般费心。
    赵高看到父亲关切的眼神,也是坦然一笑,轻松的说道,孩儿已想好去处,父亲不必担心。
    赵高父亲一听赵高已找好去处,担忧的神情一下舒展下来,言语轻缓的问道,高儿,是何去处,还在咸阳否。
    赵高信心满满的回道,孩儿想去军中效力,以军功赐爵,出人头地。
    赵高父亲听完赵高说完,一拍大腿,大声喊道,我儿糊涂,糊涂啊。
    赵高一看父亲如此激动,以为是父亲害怕自己从军后,上阵杀敌,生死难料。
    赵高上前劝慰道,父亲何必如此激动,孩儿从军,自会小心,父亲不必太过担心。
    赵高父亲哀声说道,为父心急,并非是担忧你去从军,而是不解你为何从军。
    赵高看父亲一脸茫然,一副很难理解自己的模样。赵高问道,父亲之意,可是孩儿从军之选,不是上策。
    赵高父亲摇着头,哀叹一声后,面露苦色的说道,他人从军,或可军功赐爵。高儿你去从军,想以军功赐爵,怕是有些过于天真。
    赵高见父亲不看好自己的从军之选,而且父亲对自己的军功赐爵之选,更是不报期望赵高问道,父亲,秦国军功赐爵,已历数代秦国国君,人人皆可获之。
    赵高父亲冷笑道,高儿,你忘了你是赵国人了。赵高不服气的回道,我是赵国人,这事不假,可他国之人在秦国从军并不少见,封侯拜相也是有过,孩儿为何不可。
    赵高父亲说道,为父早些时日,也曾想过送你弟弟去往秦军军中效力,半道遇一良人,直言相告。他国之人是可在秦国从军,可在军中并无多少出头之日。
    即便挣得一些军功,那也会比之秦人进爵迟缓,若想被大用,万里挑一,你有何等本事,敢说自己定能出人头地。
    赵高听父亲这么一说,心想父亲所言,也是极有道理,自己一个赵国人,还是赵王王室子孙,换做是哪个秦军将军,也不敢在战场之上,轻易将生杀予夺之权交于一个赵国人。
    赵高心说,看来是自己太过草率了,没想好去处,就断绝后路,这下无路可退了。
    赵高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叫你果决,叫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下好了,操之过急,还没想好退路,就先自绝。
    赵高想再思谋一下出路,几个时辰过后,赵高想开了,从军也好,另寻他处也好,都不如回转咸阳宫。
    咸阳宫虽是需时时警觉之地,可从那里一旦有所作为,那出人头地也未可知。可如今自己如何回转,太后赵姬,长信侯嫪毐都已开罪。
    赵高这一番自责,马上心凉了半截,这便如何是好。去找嫪毐求情,可跟从嫪毐,等同跟从太后,跟从太后赵姬,远去雍城离宫,那就得净身。
    自己尚未娶妻生子,净身之后,自断后嗣,这事赵高绝不会做。去找嫪毐,让其推荐自己去其他高官府里当个门人,这倒也一个去处。
    可赵高转念一想,虽说嫪毐愿意帮这个忙,可嫪毐与太后赵姬之事事发,自己还是会因与嫪毐相交而受连累。何况嫪毐不一定会帮忙。
    赵高静下心来,思索着相识之人里,谁可助自己一臂之力。
    赵高想来想去,只有一人,太后赵姬。自己是婉拒了太后赵姬一道去往雍城离宫之邀,可自己给出的理由,太后赵姬应是能够理解。
    毕竟一个王室子孙,净身为阉,再是可享荣华富贵,也绝不能从之。
    赵高想起自己婉拒太后赵姬之时,太后赵姬并未动怒,反倒是还有些赞许之情。
    赵高想到这些,事不宜迟,连忙洗漱一番后,赶去了咸阳宫。
    太后赵姬看到赵高来见自己,以为是赵高回心转意了,没曾想,赵高一开口,只是央求自己,给他在秦王宫里谋个差事。
    太后赵姬一听赵高这么说,心里也是一阵嘀咕,赵高你好厚的脸皮,不愿跟从哀家移驾离宫也就罢了,还敢央求哀家给他在咸阳宫谋个差事。
    太后赵姬不情愿的说道,赵高,非是哀家不帮你谋事,只是哀家过几日就要远去雍城离宫,这个当口,又怎好去给王宫内尉安排。
    赵高谄媚的笑着说道,太后与我赵高,母国皆是赵国,赵高今日确是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才敢斗胆进宫来见太后。
    太后宅心仁厚,总不能见死不救,任由赵高流离失所,饿死在这咸阳城下。
    太后赵姬见赵高说的声泪俱下,痛哭流涕,也就有些动心,赵高脸皮厚点,可言语恳请,说的理由也是实在,自己毕竟是赵国人,远在秦国之地,遇到赵国同乡,怎么也得拉扯一把,何况自己是秦国太后,这点小事,也不用费啥心思。
    赵高听从太后赵姬之言,过了两日又来太后宫拜见。
    太后赵姬该是过几日就要去往雍城离宫,跟赵高说话,有些心不在焉,直话直说道,赵高,咸阳宫内尉今早过来回禀哀家,说是咸阳王宫各差值职位中,眼下只有车马坊马房有一房头之位,你若是愿意,明日便可去车马坊当差。
    赵高听太后赵姬给自己寻了一个车马坊的差事,听着还算不错,可转头细想之下,原来是去当马头,赵高猜想太后赵姬也是不太愿意费心为自己某差事,以她当朝太后的尊贵,真若是肯为自己出头,在咸阳宫里找个管事之职,不费吹灰之力。
    赵高这会哪敢推脱,赶紧对着太后赵姬千恩万谢。
    赵高自知靠人不如靠己,对在车马坊看管马匹车辇很是上心,之前他对马匹车辇一窍不通,可为能精通相马驭马之术,赵高对车马坊的一众马夫都施以小恩小惠,低声下气的虚心求教。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数月,赵高已对相马驭马之术了如指掌,对秦王车辇各项规制也都烂熟于心。
    马匹车辇对赵高来说,无非是花些功夫学习掌握,可管好那些个马夫才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有些马夫仗着用车人的身份,对赵高这个马头很是不以为意,像是秦王嫔妃公子公主的马夫,一般都是专人专车。
    这些个车主乘车出行本就有些骄横,车夫自然而然也会顺从车主气焰,时间一长,车夫也就有了骄横习气。
    别说赵高这个马头没有被马夫放在眼里,就是见了车马坊管事中车府令也都没放在眼里。
    这秦王宫车马坊的管事中车府令,来历也非等闲,此人之前原是蒙骜将军车夫,也是屡受军功赐爵之人,后因受伤,被蒙骜将军举荐,才来到秦王宫车马坊当了这中车府令。
    这个中车府令,长时在军中效力,即便身在秦王宫内,言行举止依旧难改军中做派。
    这个中车府令平日对待车马坊马头,呼来喝去,只当是军中手下那般指使。
    车马坊的车马车辇被分置在多个马房,每个马房里有多个马夫,马头便是管束马头之人。
    马夫有各自看护的马匹马车和车辇,一旦马匹马车车辇有需更换之事,马夫便去找马头,由马头去向那中车府令奏报。
    这中车府令身上有伤,行动多有不便,故而诸多原本需亲力亲为之事,就交由马头马夫自行解决。
    马头马夫干活之时,中车府令时常在一旁查看,按说手下干活,你只需在一旁观而不语便可,可这个中车府令,总想一抖官威,站在那里指东指西。
    可中车府令之前对马车马匹虽有了解,可这秦王府里的马车,不同于其他地方,尤其是车辇规制,各有细分,容不得半点差错。
    秦王宫里的马车,坐乘之用只是其一,车辇规制才是要点。同是马车,马车上的规制配件挂件皆有定数,一个都不可混装混用,万一用错,便有僭越之嫌。
    中车府令对车辇规制虽有知晓,可他年事已高,记性不好,时常分不清车辇规制,也记不住何人何等身份可配用何等车辇。
    有一日,一马夫有意报复,将后妃车辇赶去给公主乘用,私下偷偷禀报王宫内尉,王宫卫尉将中车府令叫去,好一通收拾,差点给其定了一个贻害后宫之名,吓得中车府令差点当场晕厥过去,事后更是放言要告老还乡。
    赵高在太后宫里当差之时,早就见识过王宫内的尔虞我诈,那些个以为难他人为乐的小人,叫其小人还不足以概之,将其称为恶人更为贴切。
    赵高慢慢与车马坊的马夫和其他几个马房马头相处融洽起来,一开始只是想着能不受闲气就好,可看那中车府令如此不堪,不由心生取而代之之心。
    白日,赵高手脚利落的和马夫们一同干活,记下每一处有关细微之处。入夜后,赵高便细细思虑每日有关车马坊的一切事宜,将自己置身于中车府令之职,思想自己又该如何。
    料理马匹马车车辇之事,于赵高而言,并非难事。可如何让自己这费心费力之事,被王宫内尉知晓,又或是能被后宫嫔妃公子公主知晓,那样自己才能将中车府令取而代之。
    赵高对将中车府令取而代之,也并非一时兴起,看那中车府令年事已高,屡屡犯错,自己也是于心不忍,有时忍不住还要上前帮其善后。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取而代之,让那老军头出身的中车府令早些回家,安享晚年。
    赵高如此之想,也并非狂妄自大,可车马坊里各马房的马头,尽是些军中兵痞出身,只会驾车扬鞭,还真无一人可胜任中车府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