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只听见有人喊快让开,等到众人回头看的时候那匹马已经到了眼前。
众人各自让开,赵启张开双臂护住欧阳贵妃和巧巧。
那马上的老者驾驭不住,跌落了下来,老者被王飞虎接在怀里。
“这么大年纪了,还骑马出来遛弯,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骑出来就要管得住,不然撞了人怎么办?”
“老伯没事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很多人都在责怪老者太不负责任了。
王飞虎看那老者眼熟,不是别人,正是林婉容家的孙伯。
孙伯先是对众人行礼,然后感谢了王飞虎,接着又对众人作揖道歉。
孙伯在这深夜里骑马狂奔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或者没事干想出来玩耍吗?
并不是,只是因为他是一位爱马爱到痴狂的人,最近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匹宝马,那匹马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乌骓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名叫“踏云乌骓”。
历史上西楚霸王的马据说也是踏云乌骓,那匹马随着西楚霸王项羽驰骋疆场,最开始项羽骑着它在巨鹿打败了比自己强大五倍的秦帝国军队,又在鹏城以三万军队打破刘邦的五十六万诸侯联军。
最后项羽兵败乌江,乌骓马也投水而死。
这乌骓马的原主人因为家道中落将宝马卖给了孙伯,卖给他之前一直说这匹马性子烈,除了自己家人谁都不能骑它。
但是这匹马通人性,原主人已经跟马说过可以让孙伯牵走,只待将来遇见适合的人,将宝马或送或卖给别人,那个时候就看孙伯的了。
孙伯牵着这匹马回开封,路上看见乌骓身上有脏的地方,他给乌骓在河边冲洗的时候看见乌骓水珠在乌骓身上像黑珍珠一样熠熠闪光,每天夜里又看见乌骓的蹄子雪白像雪一样,越看越喜欢。
他心想“跟乌骓相处这么久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而且自己牵着乌骓的时候乌骓也很听话,并不像原主人说得那样。”
于是刚到开就骑上马了,可是他刚一骑上马那乌骓长鸣一声,性情突变,前面两个蹄子抬起对着空气扒了两下。
好在孙伯骑术精湛,没有被它甩下来,乌骓拔腿飞奔起来,不知跑了多远来到这庙会,于是就有刚刚看见的一幕。
“还好有飞虎在,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没喽……”
孙伯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想继续感谢王飞虎。
“诶,飞虎呢?”
孙伯问道。
众人这才发现光听孙伯讲故事了,身边少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你们看那个是不是……”
群众不约而同指了一下前面,群众们现在也不看烟花了只看王飞虎——他正在试图驯服那匹乌骓马。
乌骓马头上是有缰绳的,王飞虎死死拉住缰绳不松手,乌骓马抬腿摇头,鬃毛在月光下随风飘舞。
王飞虎和乌骓马僵持不下,只听啪的一声,缰绳被拉断拉断了,好在王飞虎平衡性不错,后退了几步但是并没有跌倒。
那匹马趁机继续向前狂奔而去,像一阵风似得飞速跑了,王飞虎也一跃二三丈,飞也似地追了上去。
“孙伯你和胡杨送大家回家,我跟周沧韩清去追飞虎,他一个人可能有危险。”
众人听了赵启的吩咐,各自分头行动,但是他们三人沿着刚刚王飞虎追的方向从深夜追到第二天中午也没有看见人影。
三人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也有些饿了,只得先回开封城从长计议。
王飞虎去哪了呢?
原来王飞虎看见那匹乌骓马也是特别喜爱,他后来还是想办法骑了上去,那匹马疯狂想把他甩下来,他拽住断了的缰绳缠绕在手上,随着那匹马穿过了几片树林,过了两座大山。
终于乌骓马累了,倒在一棵树下休息,王飞虎也累了,就从乌骓马身上下来。
他刚想下来就被乌骓马感觉到了,乌骓马长嘶一声,立马就要起身逃跑。
王飞虎眼疾手快,赶紧夹住了双腿不让它跑,乌骓马继续挣扎,此时王飞虎已经拽不到缰绳了,于是就抱住了身边的大树想把乌骓马压下去。
那乌骓马用尽全身力气长嘶一声,竟然生生将王飞虎抱住的大树连根顶起。
“好,好,我看看你还有多少力气,诶,你要是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好了咱们再比一比。”
王飞虎笑着对马说道。
他比力气从来没有输过,而且可以说几乎每次无论对手是谁他都是秒杀,这次遇见了旗鼓相当的对手,虽然对手是一匹马,但是他同样感觉十分畅快。
乌骓马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带着王飞虎继续狂奔,王飞虎一手握住树干,一手摸住到了缰绳,就这样骑在马背上继续狂飙。
不知过了多久,乌骓马终于累了,倒了下来,大口穿着粗气。
王飞虎咬牙坚持了一下,去山里采了一些野果带来给乌骓马吃,他将果子放在手心,试探性地拿到乌骓马嘴边,乌骓马闻了闻开始咀嚼起来。
“哈哈,好,你甩我的时候可没少花废力气,现在怎么吃起我的果子来了。”
王飞虎又喂了几个,自己也拿起几个吃了起来,等到采集的果子都吃完了,王飞虎问道:“前面还有很多果子,伙计,咱们一起去吃吧,走,我带你去。”
乌骓马又是一声清脆的嘶鸣站了起来,王飞虎尝试性地骑了上去,这次乌骓马再也没有甩开他。
于是一人一马又吃了些野果,一起回到了开封。
开封城里,福王府上,众人正在为王飞虎担心。
只有他的老娘并不担心,他的老娘说道:“虎儿不会有事的,我们在关外的时候到处都是凶神猛兽,我们一样生活了很多年,这里比关外安全多了,就是看他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没有东西能伤到他。”
众人正在说话间,只听外面叫道:“飞虎回来了。”
王飞虎回来了,还带着骏马回来了。王飞虎感觉没多久,实际上三天三夜已经过去了。
孙伯听说王飞虎回来了,也来看望,孙伯看那乌骓马和王飞虎十分般配,就笑道:“果然是宝马英雄,乌骓马就送你了。”
王飞虎的娘赶紧驳回道:“诶,这马是你们家的,你多少钱买的,我们付给你,不能让你们亏本。”
“休要提钱,提钱这马多少钱都不卖,哈哈。”
原来是巧巧的娘林婉容到了。
王飞虎和他娘对林婉容表示了感谢,就来听王飞虎给他们讲这三天驯服宝马的故事……
六月二十八日普通的一天,开封城里的人们过着和以往差不多的生活。
“巧巧你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跟以前不太一样。”
赵启中午偶然看了一眼太阳,发现有些不同,于是问了巧巧。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还就是那个样子……别看了,再看一会眼睛就要被灼伤了。”
“不对,你看你看,你看旁边,还有一颗星星。”
“在哪?”
“在那。”
赵启指了指天上,太阳旁边确实有一颗白点。
“诶,太阳旁边怎么还会有星星?”
巧巧不解地问道。
“太白昼见!”
赵启惊讶地大声呼叫了一句,连巧巧都吓了一跳。
府中忙碌的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看着天上。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传的满城风雨,众人都看着天上的太阳和身边的这颗星星。
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太白昼见”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个星象被赋予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他们也会感觉到,天生异象,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了。
“太白昼见”中的太白指的是金星,金星是离太阳较近的行星,运动轨迹离太阳较近,早上日出前出现在东方,称为晨星,也叫启明星,晚上日落后出现在西方,称为暮星。
一般情况下,日落后不久,金星也西沉入地平线下;太阳升起后,其光芒掩盖了金星,金星也就看不见了,星占术语叫伏。
如果太阳升起后白天也能见到金星,就叫太白昼见,太阳升到中天午的位置时还能看见金星,就叫经天。
太白昼见经天,主人君懦弱失势,女主强,外夷入侵,战争等。但在具体星占事例中,太白昼见还可以指涉更多的君主失误之处,大臣借此向君王提出建言。
就在人们谈论着今天的星象的时候,太史局的人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现象。
北宋的太史局不是负责记录历史的而是掌测验天文,考定历法,每日向朝廷报告所测日月星辰、风云、气候、祥眚,每年制订历法,呈报皇帝后颁布。选择祭祀、冠婚及其他重大典礼日期。
太史局在宋朝开国的时候叫做司天监,宋神宗五年改名为太史局。
宋朝对于太史局是相当重视的,像浑天仪、莲花漏等仪器都是太史局制造的。一般大臣进宫面见皇上的时候都是需要诏命的,但是太史局的官员可以不用诏命,只要带着具体的文件就可以直接进入皇宫大内。
在古代,特殊的天象都被赋予的特殊的意义。
太白昼见对应的最着名的事情就是,李世民发动了宣武门之变。
当时记载是“太白形于日侧见于秦分,主秦王当有天下。”后来果然李世民坐上了皇位。
现在的太史局官员当然知道这些,于是赶紧进宫来找徽宗。
一位官员徐晓星对徽宗说道:“此次太白昼见是对官员生活太过奢靡,朝廷花废甚巨的警告,官家需要珍惜民力,轻徭减赋,方可及时逢凶化吉。”
徽宗听了,默默喝了口茶,回道:“知道了。”
另一位太史局的官员郭士信说道:“此次太白昼见与以往不同,要具体分析。依我看这次太白金星距离太阳很近,光芒虽然很盛但是却没有散发出那种从上而下的光芒,只是在自己那片区域显得比较亮,这是上天在说官家身边有佞臣,而且官职还不小,至于具体是谁嘛……”
郭士信低头皱眉犹豫了一下,嘶了一声,继续说道:“额至于这个官员具体是谁吗,我相信官家比我们更清楚。”
徽宗听得很满意,笑道:“诸卿还需努力,多向郭卿学习,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要总是跟朕说那些陈词滥调,读书要多动脑。”
“来呀,看赏,郭卿学识丰富,直言进谏,该赏。”
“谢官家。”
第一位太史局官员真的是读书太死板了吗,其实不是的,在古代臣子可以提出很多建议,但是具体哪位臣子说的对还是要看皇帝自己的想法。
跟皇帝想法一致你就是对的,跟皇帝想法不一致,你就是错的。
这次宋徽宗是想处罚一位大臣,所以他选择了赞同郭士信的想法。没准哪天心血来潮了想要做个节俭的好皇帝,他又会选择相信另一位官员的说法。
要他过苦日子是不可能的,他觉得自己富有四海,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乐就怎么乐。
他之所以宠信蔡京,也是因为蔡京告诉他“皇帝应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蹉跎,韶华易失,何苦操劳忧勤,自寻烦恼?”
蔡京还举了他出使辽国的例子,说辽国君主在喝酒的时候拿着金碗跟他臭显摆,既然我们比他们富有好几倍,我们就应该住比他们更大的宫殿、宫殿里面有更辉煌的装饰,用的东西不但要贵还要雅,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由内而外散发出他们那些蛮夷们永远散发不出来的儒雅贵气。
于是在蔡京的一番“劝谏”之下,宋徽宗终于从一开始勤俭节约上进的好青年变成了一个骄奢淫逸的青年。
虽说是蔡京怂恿的,但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外力罢了,没有蔡京他自律性不够终究也是要走上这条路的。
既然这次他同意了郭士信的说辞,那么他准备处罚的大臣是谁呢?
“叫童戬你去叫楷儿过来。”
徽宗叫太史局的官员退下,让童戬去叫赵楷。